柳如夢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的想了很久,道:“小王爺曾經說過,神也不過是人,不過修了奪天地造化的功法,煉了一不死不滅的神身,聚了一與日月同生的不死之魂,是以為神。神也是人,可大師你說那個,似是並非是人。”
了生禪師點頭道:“確是如此!那女子所召飛禽真身,遮天蔽日,若修為盡複,怕是真個能將太陽也全部擋住......她該是和那血帝吳剛一般,乃上古之異種所修為人身。”
上古之神,或為人已奇特功法修成,或那異種奇禽異獸所煉人身。
當年的東夷帝後羲和,便是一隻浴火鳳凰煉成的人身,而那血帝吳剛,便是一隻離火金烏,還有那歸墟月仙子,乃是一隻拜月而生的九尾白狐。
其實那些由奇禽異獸所成的神魔,亦和人沒什麼兩樣,修成人身,便幾乎已然為人,是以並無差別。
柳如夢這一生,隻懂琴棋書畫,不懂武功,不懂勾心鬥角,且喜歡將什麼事情都將好的方向去想,道:“她即是奇禽所化,該可安心些吧,便如那血帝吳剛,一生從不說謊,且重諾如山,曾說那功法隻教他如何做人如何說話,卻不曾教他如何騙人。”
了生禪師淡淡一笑,品了一口新茶,柳如夢一生如此,所有事物在她眼中都是好的,或許這便是她一生不幸卻能一生輕鬆快樂的法門,忽然之間,他有些不想讓這個女子心中生出憂慮,道:“或是如此!想來這幾個月來,那女子的傷勢早已複了十成,但天下一直未有禍事,或因其真個並非邪魅妖魔,或是老衲多心。”
柳如夢忙道:“大師真個言重啦!大師一生幸勞,皆為天下蒼生福祉,乃大慈悲之人,心之所憂,必是蒼生之禍福,多心之言,真個讓如夢聽了很不是滋味。”
了生禪師確是感慨頗多,暗道師弟楊廣一生,確是識人最準,曾言李世明乃最有可能與楊逸爭奪帝位之人,結果一語成真!殺柳詢之時,又因覺得其小女日後定是不凡,托其相救,了生日方令水靈風和不滅和尚救人,果不其然,這個女孩長大之後,於洛陽一曲,彈出了一片新的天地,一生皆在用善良和樂觀改變著人間,真個定是不凡。
這便是柳如夢和了生禪師之間的淵源,了生日不願令柳如夢平白擔心,這女孩已經為這天下付出了太多,這個天下也已經欠了她太多,她最該擁有平靜安寧的生活,是以他淡然道:“既是如此,老衲亦不再焦心,便安心的再在你這裏住上幾日,怎也聽了你彈那一曲曲子再走,上一次聽得你的曲子,已是洛陽之戰。”
柳如夢喜道:“大師若想聽,我現在便彈給您聽可好?”
柳如夢自水靈風死後,便不怎麼喜歡彈琴,因她最想要的那個聽曲人已經不在,所以彈奏起來總有幾分傷情,甚至有幾分孤單和害怕,所以她幾乎封了那架古琴。曾經水靈風在柳如夢還小的時候為她買下如是亭,將她安置在這裏,讓她好好學習琴棋,他下次回來的時候會好好檢查,所以柳如夢將琴棋學的特別用心。她學琴為的是水靈風,水靈風不在了,她自就不想彈了。但她極為尊敬了生禪師,若了生禪師想聽,她自是願意彈的。
了生禪師又怎不知柳如夢心境?擺手道:“不必不必,待上幾天便是,丫頭你陪老衲聊天喝茶,便已是好的。”
柳如夢笑著道:“大師您老人家若常來如是亭,我定天天陪您喝茶聊天,好好孝敬您。”
她此言乃是句句發自肺腑,萬分真心!當年隋煬帝楊廣滅柳詢滿門,一為不斷其後,二為感柳如夢不凡,便托自己師兄了生禪師設法相救,了生禪師便派不滅和尚和水靈風前往救下柳如夢,那時的柳如夢不過一個十歲女孩,但其也知感恩,也知報恩!這才有了與水靈風日後的一段淒美感情,而她對於了生禪師和不滅和尚,一直也記其恩德,若有機會,柳如夢自是竭盡全力孝敬了生禪師。
了生禪師朗聲笑了笑,道:“老衲那暴脾氣的兒子,那不爭氣的弟子,若有你十分中的一分乖巧,老衲也當欣喜萬分。”
二人肆意而談,直談到日上中天!了生禪師為天下蒼生勞心勞力多年,心態早已疲倦不堪,難得柳如夢般貼心孩子與其談心聊天,柳如夢這些年亦因經曆太多,自是與他人敞開心胸說話的機會少了許多,是以二人間交談得,倒也十分舒心。
到得最後,了生禪師道:“午後我便去天地府衙走上一遭,詢些話兒,盡了便歸。”
柳如夢道:“需得我伴麼?”
了生禪師搖了搖頭,道:“孩子,你這一生本該無憂無慮而度,卻為蒼生禍福付出太多......日後,你便怎麼開心怎麼去過接下來的光陰便好,再不要為這人間所繞。”
柳如夢本是這個天下最不該被卷入詭局戰亂之中的人,但因一顆善心,一顆愛世之心,被卷入莫大漩渦之中,她不會武功,卻憑著一顆善心,倒也真個救了不少世人,真個算來,這個天下若非她,隻怕已非如今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