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傻丫頭已是油盡燈枯,此時任誰來看,都會說她已死了,老天爺啊,我罹恨活了這許多年,從未求過您一句,今夜罹恨求您,千萬莫要將傻丫頭的性命收去。”
他下意識的看向那半株兩生蘭,隻求老天開眼,這株奇花真能起死回生。
輕啟窗簾,天地府衙門楣之前,烈雲歌與傅長琴站在眾弟子前,陳憐生跪在那裏,拱手說話。
烈雲歌看過書信,遞給身旁傅長琴,笑意漸苦,抬手去拉陳憐生道:“賢侄,你可知你在為誰求情?”
陳憐生愣是不起,道:“侄兒知曉,婧雲姑娘與伯父和姑姑有些誤會,但那都是上輩仇怨,往事前塵,願姑姑伯伯看在罹恨少俠和婧雲姑娘年少無知得份上,大發慈悲,不要計較他們的冒犯之舉,打開鐵律塔門,讓我娘親救婧雲姑娘性命。”
罹恨在車架之內聽得分明,心頭怎不感激,暗道:“師尊教我,男兒膝下有黃金,上跪四方天地,下跪至親父母,陳公子與我萍水相逢,此番我真欠了他一份天大人情。”
他正感慨間,忽然見得火判官烈雲歌向馬車這邊看來,目光如炬,聲音肅穆道:“世人都認為我烈雲歌好說話麼?尊駕再臨天地府衙,僅讓陳家娃娃為你求情?”
罹恨苦笑,起身抱著宵雲下車,神色凝重的走到門前,站在陳憐生身旁道:“陳公子起來吧,我已承了你天大恩情,往後的話,怎也不能再讓你幫我來說。”說罷便轉頭與烈雲歌對視,誠摯道:“在下罹恨,求冰火判官救我朋友性命!”
烈雲歌聽得一笑,一臉不可置信的道:“昨夜要滅我天地府衙的是尊駕二人,今夜求我救人的亦是你二人,我活了這許多年,倒是頭一次遇到這般稀奇古怪的事情,尊駕且同我說說,你將我天地府衙當作什麼地方了?”
陳憐生聽著烈雲歌的話,立時心焦,忙道:“烈伯父,請您......”
“你別說話。”陳憐生一句話還未出口,便被打斷,打斷他的,卻是一直未曾言語的傅長琴。
若是烈雲歌叫他別說話,他定還要厚著臉皮求上幾句,因烈雲歌生性隨和,他自小便月月來天地府衙探望娘親,烈雲歌也樂得哄他逗他,同他玩耍,可傅長琴性情冷若霜月,這些年說過幾句話,他一隻手都能數過來,此時出言打斷,他自是不敢再說。
冰火判官此時態度,也是常情,罹恨並非善於言辭之人,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宵雲尋天地府衙尋仇,重傷垂死,此時他竟來求冰火判官相救,這世間卻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他沉默許久,才咬牙說道:“在下罹恨,求冰火判官救我朋友!”
烈雲歌收起笑容,神色漸厲,道:“我若不救呢?”
罹恨渾身一震,低頭看著懷中宵雲,緩緩屈膝跪倒,一字一句道:“求冰火判官救我朋友!”
烈雲歌尚是頭一次遇見這麼個人,身負龍骨八卦圖,業火紅蓮,絕世修為遠超於他,這該是個驚才絕豔的可畏後生。
可正是這位可畏後生,此時心中情愫溢於言表,他該是憂極了懷中女孩,竟求人都不會,翻來覆去,竟隻有這一句話。
傅長琴冷哼一聲,開口道:“若是不救呢?”
罹恨毫不猶豫道:“在下罹恨,求冰火判官救我朋友!二位若是不救,我當殺天地府衙滿門,親手拆掉鐵律塔,再去求陳夫人。”
此言一出,眾人心驚。
陳憐生首先沉不住氣,駭然道:“罹恨少俠你亂說什麼......”
傅長琴再次打斷他的話,冷冷道:“讓他說。”
罹恨抬頭看著冰火判官,道:“我懷中朋友與二位仇恨,本與我沒什麼關係,我亦不該插手,她尋二位報仇,技不如人,生死本已天定,她尋仇與我無關,生死卻是相關,即是朋友,她命在旦夕,我自是想方設法相救,要救她命,需求二位開恩,那我便求二位,若二位不開恩,那為救她性命,我殺了二位亦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烈雲歌與傅長琴對視一眼,既驚訝,又疑惑,烈雲歌心中亦是起伏,他本以為罹恨為救宵雲,定會說些好聽的話,便是出言騙他,也能理解,誰曾想此子倒也實誠,句句驚人,道:“尊駕武功蓋世,自不將我夫妻二人放在眼裏,我夫妻二人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你這便動手吧,看我們是否怕你。”
罹恨好不為難,心道:“冰火判官乃當世豪俠,師尊對其夫婦推崇備至,若非萬不得已,我怎也不願與他們動手,害他們性命。”抬頭緊緊盯著烈雲歌,運起功力,那根紅黑鐵棍憑空而現,釘在罹恨眼前地磚上,道:“罹恨不想與二位為敵,二位萬萬莫要逼我,求二位救我朋友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