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對於刀法和人生的研究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他說過的一些話,足可以寫入教科書裏。事實上,他也是組織裏所有戰術教材的編纂者,知識之淵博,無人能及。
“可惜,這已經不是冷兵器製勝的年代,除了小刀,我們還可以借重更多的火器、生化武器——”黎天的話被一連串驚呼截斷,一條詭異如青煙的影子由入口處飛起來,跑去查看的兩人已然重重地倒地。
那影子來勢如虹,瞬間便到了我和黎天中間,高舉的雙手中各托著一顆熱血猶存的人頭。
黎天的刀光再起,但我彈身而起,小刀追逐著他的左腕,取的正是“圍魏救趙”之意。他要殺人,我便斬斷他的腕脈。兩柄小刀沒有正麵交鋒,但這一戰卻比針鋒相對的激鬥更為凶險。要知道,練刀的人最愛惜自己的指掌筋絡,一旦這裏受傷,五指運轉滯澀,便再也使不出精妙的刀法了。
刀客無刀,猶如樹無根、人無頭,必死無疑。
“陳鷹,你真的要跟我做對?”黎天終於動怒,因為他的身法連變五次,都沒避開我的切腕之刀,隻能收刀而退。大廳裏的槍手沒有得到他的指令,都不敢貿然開槍。
“她是教官的人,我不會容許別人動她。”我淡淡地笑著收刀,看著麵無表情的閃電姬。對於她來說,殺人是最簡單不過的小事。隻要教官下令,千軍萬馬也不會有半點退縮。
“鷹——”閃電姬向我點頭致意,隨意地拋開血淋淋的人頭。她的衣領上別著一支黑色的通話器,相信不會是一個人獨自前來。
黎天猛的舉手作勢,黑暗處射出來的十幾道紅外線瞄準光束,準確地對準了我和閃電姬的眉心。
“這已經不是冷兵器為王的時代了。”黎天冷傲的昂起了頭,灑脫地揮手,小刀激射在會議桌的麵部上,錚錚有聲。
閃電姬在會議桌上的紙巾盒裏抽了一張紙,慢慢地抹去了手指上的鮮血,渾然不把越青幫的槍手們放在眼裏。
“對於一個刀客來說,離開了自己的刀,生命也就到了盡頭。你師父沒有教過你嗎?進入師門的那一刻起,刀即是人,人即是刀。唯一刀人合一,心神合一,才能抵達用刀的最高境界?”
一個和緩沉穩的聲音淡淡地響起來,有人倒背著雙手出現在通向二樓的那架鏽跡斑斑的鐵梯上。他的眼神異樣的明亮,帶著洞察一切的睿智。
槍手們的慘叫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來,大家幾乎異口同聲地在叫“我的手、我的手”這同一句話。
“他們,都沒有必死的理由,所以我隻斷掉他們的食指筋絡,以後就算不能吃槍手這碗飯了,總不至於變成廢人。”他走下鐵梯,揮手接住頭頂掉落的一支長槍,向我飛擲過來。
我驟然揮刀,將長槍淩空斬為四段,喉嚨無法控製地哽咽著:“教官,您也來了。”
他就是教官,美國海豹突擊隊最資深的大人物,更是五角大樓方麵的特別軍情顧問。早在十年之前,他便向總統提出申請,再不接受政府頒發給他的任何獎章和稱號,要把一切獎項和榮耀留給後來的年輕人。
“你有事,我早該來了。隻要我們在一起,隻要刀還在你我手上,世上就沒有所謂‘困難’一說。陳鷹,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會一如既往地支持你——”他的臉色略嫌蒼白,但舉手投足之間,仍舊是教我武功、帶我入世的教官。
在我心目中,他比自己沒見過麵的父母更為親切,無人可比。
兩名黑衣槍手踉蹌著出現在鐵梯上,右手鮮血不止,但他們的左手裏各握著一柄手槍,顫抖著指向教官的後背。
閃電姬腳下一滑,瞬間便迫近兩名槍手,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對方的槍口。她沿習了海豹突擊隊“一擊必殺”的作戰傳統,但手段卻越發殘忍,僅僅一個會合,兩名敵人就搖晃著栽下鐵梯,一動不動地死掉了。
“黎天,你本來有那麼美好的前程,何必跟越青幫走在一起?難道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全球各國的反恐形勢如此嚴峻,對於黑道三大組織的追剿越來越急,你怎麼連這種基本的分辨力都沒有?”
教官走到黎天麵前,皺著眉盯著他。
黎天的孤傲冷漠在教官的逼視下漸漸萎縮,他猛然甩頭,大聲抗辯:“我是我,又不是陳鷹,你沒有資格教訓我,連師父都從沒說過我一句——”
啪的一聲,教官重重地在他臉上摑了一掌,打得黎天直跌出去,一頭撞在會議桌上。
“入我門中,師長為大。不遵教誨,自取死路。”教官沉聲低喝,但這一掌卻激發了黎天的彪悍之氣,探手拔刀,反撲教官。
這一次,我真正見識到了黎天的刀法,每一刀都是反向撩陰、十字穿花,將刀法中的偏激飄忽發揮到極致。
教官手中無刀,隻是施展“空手入白刃”的身法,瞬間便三次奪下黎天的小刀,再重新塞回到他手裏。他的武功已經到了隨心所欲、無所不能的境界,狂揮小刀的黎天在他麵前,像極了頑童胡鬧,沒有絲毫的殺傷力。
“鷹,看好了!”教官突然出聲提醒,身法一變,振臂而飛,雙腳連環踢中了黎天的前心。當他的身體躍過黎天頭頂時,並起雙腳,腳跟直磕在對方的後腦玉枕穴上。
黎天踉蹌著向前跑了幾步,噗通一聲跪倒,愣怔了幾秒鍾,緩緩撲倒。
“那是克製左手刀的最快捷手法,你看清了嗎?”教官輕飄飄地落地,灑脫地拍拍雙手,傲岸不群地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