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米茲,今晚我的確有想聽故事的興趣。不過,你先命令警員們停在樓下,不要上來,我們去房間裏談談。”
我搶先一步進了房間,他雖然感到迷惑,卻仍然摘下對講機,吩咐警員們在樓下大堂嚴陣以待。房間裏的血腥氣太重,令他迅速舉手捂住鼻子,不住地大搖其頭。
“剛剛離開的人是總警署署長的朋友,我見過的,他們在開羅城裏殺人不會惹上任何麻煩,隻是苦了這些倒地的家夥--”米茲有一點小小的感傷。
龍堂的人與全球各國警方都能攀上交情,我相信他們的力量能輕易打通與警署署長的關係。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勝者為王”的,不必對此長嗟短歎。
我指向金薩,微笑著告訴米茲:“死掉的三個都不是無名之輩,你叫機靈點的警員給他們拍下照片來,發給國際刑警總部。粗略估計,三個人都是紅榜通緝令上的人物,最低規格的獎金也得五萬美元。”
“陰間”組織是國際刑警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們曾頒下了高額獎賞令全球緝拿這群人,米茲一定也看過這份資料。
“真的嗎?”米茲來了精神,蹲在金薩身邊,湊近去看著對方灰白色的臉。
“君子無戲言。”我微笑著走到洗手間去,拿起梳子整理自己的頭發。以我的生活原則,總認為外出吃飯是一件大眾性的活動,注意儀容是對別人的尊重。鏡子裏的我,狀態並不好,兩個突出的黑眼圈鬆鬆垮垮地套在眼睛上,嘴唇也焦渴得起了一層白皮。
米茲依計行事,把一切甄別工作交由最得力的手下去做。
半小時後,我們在酒店前的廣場上上了他的車子,慢慢地彙入了華燈初上的長街。經過了連番血案,月光大酒店的住客們流失得很厲害,至少有七成以上退房撤離。我回頭望著酒店冷冷清清的門口,不覺有些內疚。
“在想什麼?”米茲按了下喇叭,嘀的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搖搖頭,反問了一句:“我們去哪裏吃飯?誰請客?”
他得意地哈哈大笑:“當然是我請,而且還要介紹你認識一個熟人--”
窗外夜色闌珊,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爭先恐後地賣弄著風姿,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經過的每一個人:這裏是開羅,非洲的第二大銷金窟。
“除了瘋子艾吉,我不想見任何人。”我對他的熱情有些吃不消了,印象中自己在埃及沒有太熟的朋友。就算有,也是老班那種匿跡已久的怪朋友,不適合坐在一起共進晚餐。
米茲搖搖頭:“不不,艾吉是吃飯以後才見,這個人卻是來陪咱們吃飯的。”他向我做了個鬼臉,將車子拐向右邊的一條岔道,隨即七扭八轉,過了幾個狹窄的十字路口後,停在一家院子前。
“到了,請下車。今天我請你吃正宗的阿拉伯炒雞、牛腩米飯和番茄牛尾湯。”他下了車,替我推開那扇格柵門。一隻白色的哈巴狗飛奔出來,討好地向他搖著尾巴,然後在他褲腳上不停地蹭來蹭去。
院子裏的草坪剛剛修剪過,散發著斷葉殘梗的柔美清香。剛剛過了格柵門,一個穿著居家服的女人便推門出來,在入門的台階邊躬身行禮:“歡迎陳先生的光臨。”
房門開著,一陣炒雞和熱湯的濃香與輕風編織在一道,毫不客氣地勾引著我的胃。
這片地方屬於新城區和老城區間的交界,居民大多數是從別的城市遷居而來,所以每一家的建築風格都完全不同。我們進入的是具有美式風情的三層木樓,而第一層客廳裏的傢具則帶著北歐的原木色彩。
“陳先生請稍坐,馬上可以開飯。”女人謙卑地垂著頭,碎步走向後麵的廚房。
我覺得她有些麵熟,一時記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米茲一直在眯著眼偷笑,目光不時地瞄向廚房半掩著的木門。
“米茲,這似乎不是你的家?”我大惑不解。
沙發側麵的半舊壁爐上擺著幾個像框,但裏麵找不到米茲的影子。
米茲得意地微笑:“嘿嘿,以後會是,但暫時還不是。”
等那個女人托著一個白色的托盤第二次出現時,我忽然醒覺:“莎拉?你是那個小酒館的女招待?”
這種結果讓我有幾秒鍾的愣怔,因為不明白米茲為什麼會帶我出現在莎拉家裏,而麵前的她完全是溫馴善良的居家女子,與肆意地跟酗酒者粗俗笑鬧的女招待完全不同。
莎拉低眉順眼地笑著:“是我,陳先生。米茲警官說,你對艾吉的畫和經曆都感興趣,於是我們就冒昧地請你過來,請不要嫌棄我的廚藝。”
米茲並沒有急著解釋什麼,隻是手忙腳亂地幫著莎拉擺弄刀叉碗筷,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阿拉伯炒雞是相當有名的一道菜,莎拉的手藝絲毫不遜於外麵餐館裏的大廚,隻是我覺得好像是陷入了米茲的某個圈套,自始至終被蒙在鼓裏。
米茲在吃飯之前,匆匆出門接了一個電話,再次回來時喜出望外:“陳先生,我得謝謝你送我的那份大禮--莎拉是個好女人,我準備娶她,然後去西城區買一套更大更漂亮的房子,徹底結束光棍生活。六百萬獎金,哈哈,今天真是一個不錯的日子!”
我瞬間便明白了,金薩三人屬於國際刑警通緝的要犯,三條命一下子便換到了那麼一大筆錢,就算他肯拿出一部分來分給手下兄弟,仍舊有一大半進了自己的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