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救救我——”女孩子低聲叫著,扭頭望向我,但她塗著鮮豔唇膏的嘴立即被一隻大手捂住。她的同伴都陷入了絕望的沉默,還沒有走到巷子頭上,一個大漢手起一刀,切在被捕獲的男子後頸上,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沉甸甸地倒地。
“救救……”女孩子又在叫,但這種淒淒慘慘的叫聲隻會激起那群男人更瘋狂的獸欲。
“放了她們吧。”我沒辦法繼續保持沉默。
“放?陳先生心軟了?”黎天打了個響指,立刻有人捧著一件黑色的真皮風衣走過來,替他穿好。
“激怒亡靈守護者,對你有什麼好?”我盡量讓自己的口氣變得委婉一些。
“這些人占住沙漠裏的大好風水卻不思進取,隻知道四處搞破壞,連偷帶拿,是時候讓沙漠換個主人了,你說呢?如果你覺得那中國妞可憐就完全錯了,她有一手百步穿楊的好槍法,據說是顧自許最得意的女弟子。四個月前,與越青幫的一場野外衝突裏,她一個人就殺了對方十一名幫眾。我這麼做,也隻是應了你們中國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老話,不對嗎?”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瘦削的顴骨高聳,如同風化未盡的石雕,冷森森地拒人於千裏之外。
我並沒有確定要真正卷入越青幫與亡靈守護者之間的黑道戰爭裏去,隻是覺得那女孩子的清澈眼神裏藏著楚楚可憐的悲哀,像是即將被獵人擄掠而去的無辜小獸。
隨著“啊”的一聲尖叫,一個大漢扛起她的身子,大踏步地轉過巷口。
風很冷,黎天有些不耐煩地豎起衣領:“陳先生,別管這些婆婆媽媽的小事了,在這個世界上,有錢有勢之後,是不怕找不到好女人的。記得我托付你的事,那個小冊子還有——”
我打斷他:“放了那兩個女孩子,咱們的事好說,否則——”
“否則怎麼樣?”他大聲冷笑著反過來打斷我。
錚的一聲響,我們兩人的小刀幾乎同時出鞘,橫在空著的另一隻手的小臂中間部位,這是美國特種兵使用“亞伯拉罕”小刀的標準姿勢,唯一不同之處,他是個極其少見的左撇子殺手,與正常人的攻防架構恰恰相反。
“我說,放了她們。海豹突擊隊的人很少重複自己的話,除非他想讓已經倒下的敵人向上帝做祈禱。”
我稍稍轉動刀鋒,讓刀背上反射出來的陽光逐漸加大。黎天是背向陽光的,在短兵相接的白刃格鬥中處於明顯的劣勢。
“對,你是受過總統嘉獎勳章的海豹突擊隊精英,而且是建隊以來最年輕、最優秀的華裔教官,不過,那都是過去式了。現在,你隻是普通的美國公民,連獲準使用軍事槍械的資格證書都沒有。而我,就完全不同了,要知道此刻有十柄以上的短槍指著你的後背,每一個都是彈無虛發的神槍手,所以,孰優孰劣,不言自明。”
他橫在我麵前,氣勢如同巋然不動的巨石。
“別忘了,這是在亡靈守護者的核心地帶,他們很快就會發現咖啡廳裏出了狀況。如果我願意同他們聯手的話,你今天絕對無法全身而退的。黎先生,為了兩個女孩子的性命,耽誤了攫取絕世財富的前程,值得嗎?”
我聽到有十幾個人拔槍的動靜,但衝突一起,任何人都沒有選擇。既然決定要救人,就會貫徹到底,絕不妥協。
黎天眼珠轉了轉,舉手打了個響指,巷子盡頭的笑聲隨即停下來。
“放人,準備撤離。”他簡要地下了命令,右手食指在刀鋒上輕彈著,“陳先生,我隨時都會打電話給你,也隨時能……登門拜訪你們,這次合作之後,希望你的兩位朋友再次做事的時候多動動腦筋,別老是不停地捅馬蜂窩。也就是我肯給你麵子,換了其它的黑道朋友,早就血洗月光大酒店了,弄到讓警察們來最後收場。”
他退向巷子盡頭,附近也跟著響起一陣雜遝的腳步聲,幾分鍾內,除了牆頭上呼嘯的風聲,四周再也沒有其它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