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簡單的需求促進生產的道理,洪德帝自然聽得懂。加之張白舉了個例子,在場之人一時都是了然,洪德帝笑道:“你這套說辭,朕還當真沒有聽過。先生的意思是,少收農稅,多收商稅?”
張白道:“正是。商人本不得重視,皇上突然間興商重商,自然有人不滿。是以皇上多收商人稅銀,也好堵住閑口。再者,這天下生意人能得皇上恩惠厚澤,多交點稅,也是理所當然之事。而且,還有一點,也是極為重要,不可忽略的一點。”
洪德帝道:“哪一點?”張白道:“皇上加收商人的稅銀,可以促進商人想法子賺更多的錢。而皇上製定律法,嚴禁以卑劣手段牟利,一來能正風氣,二來可以促進生產力的發展。”至於“生產力”一詞,洪德帝自然又是不懂,不等他問,張白便解釋道:“生產力,乃是草民的個人說法。說的通俗一點吧,比如耕田的犁,興許換了種結構,就能耕的快一點。如今的犁,自然勝過千百年以前。再者,水田裏插秧,以前都是隔了幾寸,找人實驗一下,能否兩顆秧苗之間,距離短一點,卻不影響單株的產量,但一畝水田的產量,便大有增長。再比如,以前紡布,都是手搖織布,而如今江南一帶,已出現了器械織布,其效率比之以前,也是進步不少。諸如此類的事,數不勝數,皆是生產力發展之體現。隻要皇上發展商業。生意人為了牟利,自會絞盡腦汁,出銀子,出人力,去想方設法的減低生產成本。這對商人來說,能得更多利潤,對皇上來說,能得更多稅收。對百姓來說,更是一件好事。可謂一舉多得。屆時,兵壯,民富,國強。試問天下誰敢於皇上爭鋒?”
這段長篇大論,說的有理有據,頭頭是道。洪德帝雖是初次聽聞,卻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所在。隻是身為君王,想的自然要比張白多一點,如何施行,其阻力必是巨大的。重視商業,免不了要觸動一些人的利益。當然,隻要能成功施行,終究是利大於弊,是一件極為可觀之事。
而眼下太子成人在即,孝康王跟莊平王蠢蠢欲動,洪德帝也早已看出一些蛛絲馬跡。當下京城一片祥和之景,仿佛是暴風雨之前的一刻安寧,接下來的局勢,十分難料。
“本來想等決兒監國之後,我在後頭坐鎮,一年之內,傳位於他。如今看來,隻怕決兒又得等幾年了。若能度過這一劫,這人說的加設商部,掌天下之商,大為可行。”洪德帝心中想了這些,忍不住壯誌橫生,心緒激蕩。嘴上道:“決兒所說不假。你今日跟朕說了一件前所未有的創舉,明日早朝,朕會召你上朝。”說到這裏,洪德帝忍不住縱聲長笑,說道:“朕也要做一件,史上曆代君王不曾做過之事。”話畢起身道:“小玄子,擺駕回宮。”
且不論洪德帝到底要封張白什麼官,單是破大例召一介商賈之人上朝,隻怕就能引發百官一番爭論。
待洪德帝走了遠了,王決這才興奮的道:“師父今日又讓徒兒開眼了。這次請來師父入朝,那私自出宮玩耍之罪,父皇定不會再追究了,多謝師父。”
王決一陣苦笑,暗道:“別的不怕,就怕你老爹給封了什麼官,那可就麻煩了。老子還想快快樂樂多活幾年……”
寧琪也是頗感意外,她先前去過張白在杭州的宅子,覺得也談不上有多好,隻是其中的江南園林之觀,是自家宅院比不上的。但其他的,無論是哪一方麵,都比自家在燕京的大宅院差的遠了。有此看來,張白勉強算個中等商人。但剛才聽了張白那等震古爍今的言論,萬萬不像是一個俗商嘴裏說出來的。想到夫君有如此本領見識,寧琪心中自然歡喜,亦且有種自豪感。但一想夫君此計,旨在壯大王朝,對付燕國,她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
家仇國恨,難道就這般算了麼?可若是不就此算了,難道真要跟相公作對麼?不行,萬萬不行。但娘親的命,爹還在燕國……一時間,寧琪也是矛盾起來。解不開的心結,依舊還沒解開。
王決跟張白交代了幾句明早上朝的示意,便也回房去了。張白、寧琪兩人各懷心思,俱是沉默無言。
張白不經意眼角掃過寧琪的肚子,雖然才懷孕兩個月不到,看不出腹部隆起。但那裏已有一個自己跟琪兒的孩子在孕育著。霎時間,張白忘了那些煩惱,通通甩到腦後,忍不住伸手扶上寧琪的小腹,輕輕摩梭起來。
寧琪渾身一顫,仿佛突然間有了答案。被張白摸在那裏,不時碰到那羞人之處,隻覺下腹那裏升起一股暖潮,遍及全身。寧琪玉麵漸紅,羞澀的道:“相公,明日還要早起上朝呢。”
張白邪火瞬時被點燃,火焰暴漲,攔腰抱起寧琪,笑道:“好老婆,相公明白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