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幕 歌利亞(3 / 3)

“如果你先於子獸和鑰匙死亡,那後麵不管對方會不會釋放你父親,都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了。”林君不知這是不是勸慰。

“除此之外我沒別的辦法。”特梅德悲愴地說,“現在說什麼都遲了,我已經被帶到了這個遊戲裏麵,就算我現在想宣布退出也沒有辦法了吧。她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死爸爸,殺死我。”

“可你要知道,他們讓你加入北館,想必是因為北館的勢力較於南館略差,他們需要更多的炮灰。北館一開始就隻打算讓一個他們之中的舞姬存活下來。就算你能打敗南館的舞姬,他們也不會因此不讓你戰敗,戰敗後鑰匙照樣會消失。就算你的實力可以再打敗北館的舞姬,他們也會拿手中的鑰匙威脅你……你父親就是你的鑰匙吧?”林君連珠炮地說,可以說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了。畢竟很明顯,西爾斯財團的做法根本是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讓特梅德活下去。可不管怎麼說,且不提僅有寥寥數麵之緣的藥王寺,林君實在很難想象伊莎貝拉會和這種事有關聯,那女人眼中的溫柔是隻能自然生成的。而同樣支持北館主張的白銀,她的慈善也並不像是刻意偽裝出來的。但,總而言之……事到如今說這些有什麼用呢?這些冠冕堂皇的說法這女孩肯定早就想過了……

“我想伊莎貝拉還不知道我的鑰匙是誰。”特梅德突然說道,“就算知道也不清楚在哪兒。在她和藥王寺的眼裏,我和娑羅室伐底都隻是被派來協助她們的。據我觀察,她們和西爾斯財團唯一相同的地方隻有他們都隻想讓一個舞姬勝出,並且讓那個舞姬向黑曜之君提出某個願望。至於各自的目的是什麼,我也沒辦法弄明白。但他們的關係絕對僅限於這種表麵的合作,西爾斯財團也想當最大的贏家。等到南館全滅時,我必定是會要將她們當成目標了。然後,再被西爾斯財團真正的舞姬幹掉……”

“娑羅室伐底?”腦袋裏的某根弦被彈醒了,林君茫然地試探道,“這個人和你什麼時候認識的?女的?”

“是。”特梅德回答道,“西爾斯財團給我辦好入學手續後要我入校後找她彙合,她要比我先來這個學園,對規則也很熟悉,是西爾斯財團的人。雖然她沒表現出來,但我懷疑她也和我一樣,都是因為鑰匙落在了西爾斯財團的手中才不得不參加了這場遊戲。”

“呃,”猶豫了下,林君追問道,“黑人,棕褐色皮膚?”

“是……”特梅德看起來比他還要驚訝,瞪著眼珠,疑惑地看著林君。

“怎麼會這樣……”林君心緒糾結地喃喃。

“怎麼了?”看來特梅德當真是什麼都不知道。

“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叫雲母。”林君沉重地說,直覺腦袋亂成了一鍋粥。“和你一樣,都是以前在邊境的同伴,但她要比你更早……”恍然間,林君忽然想起了米娜,他不由地非常擔心起來。但意識到了潛藏在特梅德心中的那份愧疚,他也因此沒有再說下去,何況聽起來米娜沒落在那綁架集團手裏就是好的。“除了你們兩個以外,還有哪些舞姬是效忠西爾斯財團的?”

“據我所知道的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了。北館雖然好像處於弱勢,但人數本身就多於南館,總有機會一搏。”

“西爾斯財團真正的舞姬……”就真正意義上來說,這場舞姬之戰和他和藏人可以說應該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卻將白龍也牽扯進去了。如果弄不清楚這些樂園人的真正意圖,怕就是遭遇不可抗力的世界末日也會死不瞑目。“你說,西爾斯財團的目的和伊莎貝拉她們不太一樣……不過都是衝著那個願望去的?”

“沒錯,所以我終歸都會以戰敗收場。因此在那之前,我會先將自己的生命了結。”特梅德果敢地說,“不管那個人是不是我的父親,我都會為了他而戰。”

“那樣真的可以嗎?”林君不禁懷疑道,“無論你戰不戰,你和他都無法回到之前那種生活了……”

“至少,他還可以有活下去的可能性。”特梅德低垂著眼簾說,她竭力不讓自己去想象那個有著父親外表的人已經死去的樣子。自那一天,西爾斯財團隻讓她們通了一次電話。

“可如果你真的……”話沒說完,林君猛然禁聲。呆呆地愣了數秒,林君隻是站起身,走過去拍了拍特梅德的肩膀。“我不會阻止你做什麼的。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當成敵人,當然,我本身也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幫誰報仇。你已經贖罪了。”或許因人而異,可對於特梅德,內疚恐怕就是最嚴厲的懲罰了。

抿著嘴沒有說話,特梅德站起身。當她的手碰上門把時,她忽然抬起頭看著林君,率直地看著他的眼睛。

“我會願意向你訴說這一切的原因是我想讓你知道,這一次,不完全是我的任性在作祟。”

“我知道。”林君笑著說,送她出門。

站在樓道上,特梅德禮貌地欠身和林君互道晚安,她看起來要比剛被帶到這裏時輕鬆太多了。

“對了,你從剛才說話就沒再打絆了,很有魄力哦?氣勢不錯。”林君略帶了些調侃說。

“謝謝。大概是因為,我決定了吧。”

特梅德的背影被樓道裏通白的燈光擴散了,重疊交替著放大,最後繞過彎道才徹底消失了。林君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說出那句可能會將這女孩逼入真正絕境的話--

如果你真的去和其他舞姬戰鬥,導致她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如果你真的計劃要用犧牲自己來保全鑰匙,那這前後又有什麼分別?你選擇戰鬥隻會徒增悲劇--他媽的,全都是狗屁。這種話隻有無關痛癢缺心少肺又試圖裝得大義凜然的偽善者才說得出口。為自己重要的東西而戰,有什麼不對?那姑娘選擇戰鬥,確實是很可能會讓她成為那種傷害他人的劊子手。可特梅德若不去戰鬥,她最重要的人也必定會消失在西爾斯財團或其他舞姬手中。在她鼓起了所有勇氣將之一搏的時候,那種沒大腦的話足以將她推向自我毀滅的深淵。

而就此看來,七海不滿的疑問在這裏也得到解釋了。特梅德之所以會成為舞姬,會被迫成為舞姬,不就是因為她的弱點如此明顯嗎?盡管林君不願好好去想如果設身處地,他也是像舞姬一樣必須為最重要的人戰鬥的話,自己會以什麼樣的心態去麵對。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會比特梅德賭得更加盲目。他更寧可鑰匙多活一段時間,或者更加野心些反將那個狗屁的綁架集團的人全數滅掉,自己和鑰匙獨自生存下來……可這,特梅德恐怕早就想過了,又談何容易呢?

唉--

不知是不是該感慨下自己的幸運,還是為那些被這狗屁設定禁錮住的公主們發出歎息……實現願望,有那麼吸引人嗎?林君突然覺得打著西爾斯名號的綁架財團和四處掠奪龍珠的弗利薩應該是有共同語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