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片書隨著白霧在空中出現。而像是在故意遮掩,特梅德竭盡全力地靠過去,暴戾地將手重重地按在封麵上。五指下牢牢地扣住了那塊應該不大的,隻屬於一個人的紋章。仿佛那是一塊怎樣也好不了的瘡痍,一個恥辱。
“不要……特梅德,拜托,別這樣……”米娜顫抖地試圖製止,但沒去擋開特梅德和書之間距離,隻是呆呆地在那裏看著。
“怎麼?你現在、現在還想著……”
將書死死地抱在胸前,特梅德發出嘿嘿的狂笑聲。她總算聽出來身邊嘮嘮叨叨的人是誰了,還真是她……簡直好笑得不得了,笑得她眼淚好像都出來了。那個米娜,那個有著一頭顯眼紅發的米娜……典型的偽善者,她還想做什麼?還想當聖人嗎?真是可笑……
“如果我一開始就不存在……”特梅德喃喃著,試著向聲音的方向看去,她希望她能看到。
“米娜,你還在嗎?”
“我在,我一直在……特梅德,你真的要……”
“「g」。”
“特梅德!”
手無力地搭在封麵上,特梅德合上了眼睛。她已經放棄去看這世界了,因為,隻要有一個人就好。
“……其實我,好怕沒有人知道自己的存在……米娜,你可以……”
聽不見了。像徐徐開放的鬱金香一般,金色的光芒安詳地包裹住了特梅德的身體。米娜被那光彈開了,隻能待在旁邊,不得不看又不敢去看特梅德。她失了魂般靠在旁邊的牆上,同時失去了繼續碰觸特梅德的勇氣。
像過了整整一個世紀,耀眼的光似乎是在抑製著特梅德的疼痛,但事實是同時也在將她帶向另一邊。金光淡然下來,特梅德的軀體漸漸重現,卻少了生氣。她的皮膚漸漸開始退色,像是一尊在逐漸石化的雕像。米娜木然地看著她,直到福爾圖娜牽起她的手,將她拉開。
……再見。
再見,格拉吉?特梅德。
“再見,格拉吉……我會記得你的。”埋首在雙臂間,米娜自言自語地小聲說道。
哼……看著米娜失神的模樣,福爾圖娜心裏產生了千百萬分的不爽快。為那種草菅人命的殺人狂哀悼,會折壽的啊……福爾圖娜惡質地想到。而在感覺到他們之中有什麼悲哀的事情發生後,幸存者們也都沉默下來了。安靜得讓人討厭。
“啐,那女人……”福爾圖娜忿忿地吐出一句。不顧形象地改找白頭翁,也隻能找白頭翁抱怨了。如此雲雲如此雲雲後,他向征求意見似的跟萊格說,“臨死還要拖累別人,讓人不得安寧。要是我,一定會說,你可以忘了我也沒關係。”
“說不定,她就是想要這麼說啊。”萊格好言勸說道,“不要對死人這麼斤斤計較了,她已經付出代價了。”
“我們不也是死人嗎?”福爾圖娜做出了有效的反擊。
“……是是是。”萊格無語了,一邊暗覺比起妹妹,弟弟的形象在他心裏越發明晰了。“林先生他不要緊嗎?”萊格轉問道,瞥了眼旁邊的林君。雖說他也是被人抬過來的,可看上去精神頭要比昏沉沉的林君強了數百倍。
“不要緊。”福爾圖娜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他還沒跟白頭翁說這事。“藏人也沒事,那邊我聯係過了。”
“啊,那就好了。想不到藏人先生會被打敗……”萊格喃喃道。
“你怎麼老叫他們先生啊?”福爾圖娜瞟了他一眼。“累不累……與其擔心別人,你覺得你的腿還能站起來嗎?”
“「假如我!陣亡在戰場上……”萊格忽然唱了起來,低啞的嗓音和滄桑的麵容都使他像個曾經馳騁疆場的老兵。“我的墓碑上不要刻名字……隻要在墓碑上刻,一個男人降生於此世,打仗、陣亡!就好了……」”
“你幹嘛?”福爾圖娜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不知道你記不記,”萊格頗懷念地說道,“雖然不同期,但你和我都是那兩個總教官教出來的吧?有一個常常嚇唬菜鳥,說誰要是敢偷懶就把誰的雙膝給打斷……那分明是傭兵和恐怖分子用來對付俘虜的手段,他卻老是用那土辦法來威脅我們這些可愛的學員。不過實際上他一次也沒有那麼做過……訓練是苛刻了點,可卻是我最喜歡的教官呢。”
“啊,是有這回事,我就被這麼說過。”福爾圖娜深有同感地點點頭。“你提他幹嘛?怎麼,你的腿有那麼嚴重嗎?”
“沒有,可能光是小腿有點骨折吧。隻是突然想起來了而已。”萊格有意地眨巴了兩下眼睛。“他的笑容,不是像東方的佛祖那麼和善嗎?嗯……我還聽說,另一位送給你了一把十字弓?”
“……白頭翁,你也有這感覺嗎?”福爾圖娜不動聲色地瞥著他。
“嗯,第一眼就有了……也知道不是,可就是違背不了他們下的命令啊……”
“你真是隻忠狗。”
“什麼啊?”
“傻子,隻是像而已。對了,十字弓的事,”福爾圖娜揚起有些得意地笑容。“不要聽說了,我實話告訴你。除了十字弓槍還有兩把軍刀,你最喜歡的那位也給我了一支步槍和傳自越戰時期的中國製六七式微聲手槍,都是他們慣用的……哈哈!你什麼都沒有吧?什麼A+嘛……”
“為什麼為什麼?那麼多!你用搶的啊?”白頭翁吃驚地反問,才知道世界如此不公。
“廢話,才不是。你不要當然不給……”福爾圖娜理所當然地說。
“果然是強盜行為……”
“我們本來就不是好人嘛。”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