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幕 假如(1 / 3)

這是第十天——

8點35分。

嗡嗡的嘈雜聲不絕於耳,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並且越來越響,越來越近,令人心煩不已。從看似遍布希望之光的艾克撒之城向上望去,二月開春時節的太陽正暖洋洋地直射著大地。也因此,穿插在各處的玻璃碎片就隨著視角的變化,比平時更加賣力地釋放那些虛偽的希望之光,絢爛無比……

“外麵,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阿明不止一次地喃喃道,疲累垂著腦袋,甚至不想抬頭看那僅有的一片天。因為那跟幻覺毫無二致。

“真的會有救援隊來救我們嗎?”阿獠不安地說道,“地下都成這樣了,那地上一定更慘吧……”

“不,不要緊的。”三島口中不斷說著無力的安慰話。

此時此刻,對每個人而言,恐怕都沒有什麼能比活著更重要的了。

“老公……”春江女士緊緊握著丈夫的手,遍布皺紋的臉上卻寫滿了平靜,宮川先生沒有答話,隻是同樣用力地回握了一下。

“等得救之後,我就回老家去!”阿明突然大叫起來,麵部的肌肉都扭曲了,像是憋足了所有力氣。驚得坐在他身邊的阿幸差點跳起來。

“你、你在搞什麼鬼啊?!”

“然後!”阿明自顧自地繼續喊道,“找個平凡的工作,娶個不好不壞的黃臉婆,結婚生子,當個俗氣的父親,養活一家老小!”

“真是不錯呢。”三島吱聲笑道,轉而麵對阿幸。“你也要回老家嗎?”

“我……”阿幸怔了下,淡淡地笑了。“是啊,大家,都要回到原本的地方了呢。”

“阿幸?”

“我又要變成一個人了呐……大叔,出去後,一定要找到你的老婆和孩子啊,他們肯定都在等你。”

“呃……嗯、嗯。”三島喃喃地喏著,盡量讓自己不去往壞的方向想。

“阿幸,你的家人也一定會來找你的。相信他們吧。”

“……哦。”阿幸不冷不熱地應道,搖了搖頭,像是在表示她並不抱任何希望。

“一切都會過去的。人是很脆弱,心上的傷痕是很難痊愈,但人也是很堅強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你……”

“我保證,一切都會過去的。沒關係。”

沒關係。再沒有比這更平靜的聲音了。什麼事都沒有,沒關係。隻是這需要的時間可能很長。可是還是不要緊,隻是需要時間來適應……

記憶——

最終,福爾圖娜還是扣動了扳機。

槍聲不算太大,卻威力十足。彈頭狠狠釘在牆裏,幾乎……是順著米娜的發梢擦過去的。在自我意誌的抵觸下,福爾圖娜多少扭轉了那一噩夢般的暗示。但即便是撿回一條命,米娜也並不好過,她的理性在一瞬間中斷了下,僅剩有本能上的恐懼,被嚇得魂飛喪膽,整個人都要暈過去了。隻是緊接著發生的是,福爾圖娜果斷地扔掉槍,上前抱住了她。

這很出特梅德的意料,卻隱隱地又在意料之中。說不定……她在等的就是這個。要是每一個人心都那麼容易被擺布,或許就真的要陷入絕望了。然而在這未及的絕望中,特梅德發現自己還存有一種感覺——

失望。

回不去了。

“偽善者,你們贏了。”特梅德走上前,欲意撿起那把被丟下的手槍。

“不要過來!”福爾圖娜嗬斥著製止道,眼中盡是恨意。米娜在他懷裏掙紮著,試圖脫開身去和特梅德說話,福爾圖娜全然不想再發生什麼意外,於是將她抱得更緊了。

“既然催眠對你沒用,我就什麼都做不了了。”特梅德沒有停止腳步,她冷淡地說道,“飲彈自殺,這個死法聽起來不錯吧?比死在你們這些偽善者手裏強多了。”

“那也……太便宜你了吧?”

一個聲音不合時宜地穿**來,隨之福爾圖娜驚異地發現他腳邊的槍不見了。不自覺地鬆了鬆手,米娜隻看了一眼就反應過來。

“拜托!讓我再跟她說一句話!”米娜幾近哀求地對來人說,又轉向特梅德。“特梅德!聽我一句,把你的顏料給我!然後留下來,留在這個世界……否則,我不會阻止她們的。”

她們。

看見被設定與德雷克為敵卻還是仍舊活著的她們,確實讓她感覺到了恐懼。下意識間,特梅德甚至開始忍不住慌亂地後退。也許,這才是她最沒料到的情況。那一聲後,言葉的臉明晰起來,她的笑容也更加狡黠了。才藏還是靜靜地跟在她身後,像是在發呆,對一切都不感興趣。

“這是威脅?還是勸告?”特梅德玩味地說,她不知心裏這份短暫的輕鬆是否是絕望帶來的。

她是真的打算自殺……看到特梅德的表情,米娜就明白了。而且已經是被殺也無所謂了。如果特梅德執迷不悟,她是不會有任何異議的。即便是叫她親手殺了特梅德也在所不惜。可是,米娜卻有注意到,在看到她沒有被福爾圖娜殺掉時,特梅德有在瞬間露出鬆了口氣的樣子……對於這樣的特梅德,米娜堅信,背負了那麼多錯誤的她可以選擇的並不隻有以死謝罪一種方式。

“特梅德,答應我吧。”

“不行。”

回答的卻是言葉,她的笑容剝落下來,隻剩一臉的不快。

“你呀,不要自作主張好不好了啦?”緊接著,也不理會米娜驚慌失措地叫聲,更樂得有福爾圖娜在阻攔她。言葉幹脆地抬起手,直指特梅德。“這種時候應該這麼說吧,嗯?Let’s Go!The Show T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