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承認!”萊格掙紮著卻脫不開,隻好討饒。“我隻是不幸被壓到腿而已!還死不了,可這樣來回動也好痛……”
“原來如此啊……”福爾圖娜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總算把腳鬆開了。萊格趕忙抽手,可沒等他緩氣,福爾圖娜又踩住了他另一隻手。“白頭翁……你很有種嘛。”
“我、我又沒說我會死,是你自己那麼認為的啊!”萊格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手上疼是一方麵,他的腿是真的被壓傷了,這一動當然更痛得厲害了。“喂、喂喂,我是你的哥哥啊!你不是承認了嗎?快救哥哥出來啊!”
“哦。”福爾圖娜不冷不熱地應了聲。停頓了會兒,他笑容滿麵地,一腳踏在萊格的腦門上,重重地叫道,“哥哥,我一定會救你的,你安心等著吧。”
“……我看你是想殺了我吧?”萊格把倆手藏在下巴下,也顧不上頭了。疼過了,他倒有點小高興。“嘿,天使之子……”萊格很不怕死地說道,“剛才,你那眼淚是為我這隻白頭翁而流的嗎?”
“是啊。”天使之子純真無邪地笑著說,嗵的一腳踹了過去。
突如其來的餘震雖然猛烈,持續時間卻較短,破壞力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大。要說由此受損最嚴重的,當屬能堪稱緊係著幸存者們心中那時強時弱的希望之光的電力係統了。但好在的是,就這一點看來,檢票口層似乎沒受到過多的影響。有十一年經驗的高級大樓作業員三島的維護和眾人心照不宣的節約,這一層的電力興許還能再堅持一陣子。可是,人心呢?隻靠這一點微薄的光明,怎麼可能照亮得了眼前好似永無止境的黑暗啊……
就是奔波在這樣的黑暗中,林君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完全找不到一個合適的頭緒,來讓自己能盡快地達到白龍,抑或藏人的身邊。
所見過的德雷克也好,才藏也好,言葉也好,都是令人不得不心生防範的危險分子。在那之後,乃至現在,林君仍舊不知道他們會隱藏在哪裏。因而在這時如此魯莽地暴露自己的位置,並非明智之舉。但是,如果是白龍的話,恐怕就是他自她身邊路過她也不會出聲叫住自己吧?如果是她那個人,這種情況的可能性簡直太大了。
而除過檢票口層,艾克撒大樓的其他樓層也一樣。那些好似佇立在沙漠深處的綠洲的應急設備在得知聯係不上救援隊的情況下,都被極盡可能的節省利用著。所以也不論在誰看來,這些通道無論寬闊與否,都顯得陳舊無比。震後造成的少許廢墟又把這裏加工的活像恐怖片中才有的場景,襤褸蕭條。
再次回到先前跟丟的地方,林君閉上眼睛,盡可能不放跑一絲一毫的線索。可以白龍的速度,她應該已經離這裏很遠了。不過也不能排除她還在這附近徘徊的可能性。畢竟在林君看來,那時的白龍是淒惶無助的。盡管在最後她似乎恢複了理智。
然而,本來就沒抱多少希望的林君還是很明白,這是無用功。白龍那一貫不喜發出聲響的行進方式一直是讓人無從辨認的,氣息也是。若說那個才藏不似一個活人般擁有生氣,那白龍就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好吧……或許是天寒地凍,或許是她在刻意隱藏,林君徹底感受不到附近有半個活物。
不停地喚著她的名字,也不停地叫著藏人,林君完全想象不到白龍在沒有書的情況下要怎麼去找藏人……或者也許應該反過來說,沒有傳來任何音信的藏人,還能使用卡片書嗎?
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但是,他的頭腦還很清醒。隻是知道比不知道還要糟糕。
體內的鮮血八成已經和水一樣凍結成了冰。早已麻木的四肢完全不聽自己調遣。每一塊肌肉都似乎不屬於本體了……以至於,讓略微抬下指頭這樣的小動作都變為了不可能。也或許,他的手指有聽令,隻是自己沒有感覺到罷了。頭很冷,像是從頭頂將頭皮撕開,然後把大腦暴露在空氣中那樣寒冷。所以他也根本沒辦法照自己所想的那樣進行思考,隻能漫無目的地任思緒遊蕩。可是這樣不行,他需要脫離出眼下的狀況。必須這麼做。
現在是在哪裏?他會為自己失誤的決策而付出代價吧……他會死在這裏嗎?死亡?是誰說死並不可怕的?人人都會畏懼死亡,因而……他也不例外。不,真正讓他畏懼的,應該是獨自一個人死在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
像是破碎的冰,涼絲絲的,很舒服,一點點順著臉頰流動。
原來他的身體是這般灼熱。
是誰的手?那樣冰冷。
——是你吧。你來了……
唉……應該有說出去吧,還是說自己費了半天的勁兒壓根就沒吐出半點聲音?她有說什麼嗎?她還在自己身邊嗎……
——你來了。再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