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居高臨下的觀賞者一般,藏人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變化--自內心湧出,如此愉悅。
“沒錯,就是這麼回事。”在一旁看了半天戲的特梅德大聲說道,聲音微顫,雙手別扭地反握在背後。“你們殺的人,為什麼要我們來付出代價?”
“哦……你也這麼認為?”藏人饒有興趣地看著特梅德。
“是的。”特梅德堅定地說,轉而哀求那些人。“我可以留下吧?武井先生?我隻是個手無寸鐵的女人!”
武井為難地看向德雷克,德雷克幾乎不著痕跡地點了下頭。
“好吧。”藏人恍然大悟般地說,“對於二位這樣的選擇,在下真的深感遺憾。”
“你……是什麼意思?”特梅德緊張地問。
“沒什麼意思。”一旁的林君卻笑道,怒氣似乎在一瞬間平息了下來。
“林,我們走。”藏人叫道,而後溫和一笑。“再會了,各位。”
“白頭翁,再見了。”林君猛然舉起手,將掌心對著萊格。停頓一秒後又幹脆地將手了放了下來。轉身,毫不遲疑地跟在藏人身後。
好可怕……
但終於走了……特梅德臉色蒼白地跌坐在地上。她發現,自己好不容易維係起來的高傲在那兩個人麵前根本不值一提。而比起像萊格那樣被威懾,特梅德更加氣惱的是他們沒有對自己那樣做。可是……盡管不想承認,可是真的好可怕。但終於走了。
那些邊境人到底是什麼人?他們以前真的是從原來的世界過來的人類嗎?僅僅隻是被看了一眼而已,全部體溫就遭到了無情的掠奪。簡直如錯覺一般,那和善的笑容竟然那麼可怕……不、不管了……正欲一巴掌拍開萊格好心遞過來的手,特梅德轉念又換了主意,一臉感激地扶住他。
這個白頭翁……孬種一樣的中年老頭兒怕是以為跟大部分人一起行動,安全要比跟那些古怪的邊境人更加有保障吧。特梅德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萊格,隻是一邊還竭力不顯露絲毫輕蔑。說不定,他早就忘了這裏是樂園了,肯定還妄想著得到救援什麼的……傻子。樂園這東西,介紹上說得再明晰不過了,怎麼看都是為了取悅人類而存在的。無論它有危險,也是適者生存。
這裏是樂園啊……
樂園……
“萊格?布萊克,格拉吉?特梅德,歡迎你們。”德雷克友好地說道。
毫不理會身後的反應,藏人與林君朝幸存者們的據點便利店走去。眼見這二人,自始至終都沒參加搜索行動的白龍未發一言便站起身來,將地上的衣服攬在懷裏,準備撤離了。不愧是一夥的,超有默契。
“怎麼了?”福爾圖娜問道,但一動也不敢動。因為剛才醒來的米娜正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肩頭,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看陣勢著實挺嚇人的。
“走吧,夥計們。”林君笑道,這笑容好像和他以往不太相同。
“反正隻是分數而已。”白龍淡然地說,理了理前額的頭發,請示般地問道,“要我去嗎?”
“不,如果有必要,在下來就好了。”藏人溫和地說,心中盤算著。白龍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可是不管理由如何,那終歸也隻是下下策。自認識那一天起,他就竭盡全力地避免讓白龍……掠奪生命。這恐怕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活像喪家之犬般地遷移到檢票口層,空氣中飄散的點點腥臭有增無減。即便是二月天,但距離那次大地震已經過了近一周時間了。可就算距離千百八裏遠,在災難中死去的人,或者說死去的NPC,也都沒有收斂他們身上那些氣味的意思。
“不錯,比樓道寬闊多了。”林君亦真亦假地說道,“隻是我想我們沒有足夠的防腐劑,現在怎麼辦?”
“這裏還算通風了,氣溫也低,不會太嚴重。”藏人無可奈何地笑道。
“白頭翁呢?”福爾圖娜問道,看不出他是否是出於擔心。
“那位先生啊。”林君非常客氣地回答,“布萊克先生與特梅德小姐毅然與我們劃清界線了。”
“……劃清界線?”福爾圖娜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傷神地搖了搖頭。“他腦袋壞掉了啊?”
“誰知道呢。”
“林、林先生!”
隨著一聲大叫,居然是阿明順著靜止不動的手扶電梯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攆著馬拉鬆來的。
“是你?傳令員?”林君心情正惡劣,於是不分皂白地挖苦道,“請問那些正義之士還有何指教,非要我回月台受刑嗎?”
“不、不是這樣的。”阿明雙手撐著膝蓋,大喘氣後,他認真地說道,“我、我相信林先生!我相信你們!所以我……我……”
“謝謝你。”藏人微笑道,似是感激地拍拍阿明的肩膀。
“嘿,沒什麼謝的,你們當時救了我,我還得……啊!對,還有……”阿明絮叨了一半,轉身回望。“他們五個……”
“我老了,但還沒糊塗。”年事已高的宮川老先生走過來說道。他的妻子春江什麼都沒續上,卻用和善的目光看著邊境人,這讓林君有種自己不該昏了頭的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