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許三多渾然不知道,他沒有知道的必要,隻要他們知道就夠了。這一覺,他睡了很久,後來護士告訴他,他足足睡了一一夜。醒來後,他很開心,能看到大家都安然無恙。
慕容流年是第一個被安排看護許三多的,所以今不用訓練。不過他卻是想訓練,因為訓練還能偷閑去張大爺那裏抽煙。看護許三多的時候不能,一步都不能離開房門。
已經是黃昏了,不知道張大爺有沒收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煙絲了。慕容流年往食堂的方向走去,去到了那裏,果然是沒有看見張大爺了。不過,他卻看見了,在煙筒旁邊的凳子上,擱置著一包煙絲。很顯然,是張大爺特地給他留下的。
慕容流年的瞳孔出現了一絲光彩,走了過去,動作流暢的,抽上了煙。
張大爺突然從食堂後門走了出來,手裏拿著兩個盅,和一塊木板似的東西。張大爺笑容慈祥,道:“我就知道你這子抽不上這口煙準是會睡不著的。”
張大爺接著看到令他下巴幾乎要掉下來的一幕:慕容流年突然朝張大爺他笑了,那副神情仿似是做錯事的孩子卻被大人現後的淘氣,甚是可愛。
一個生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算是擁有了生活的資曆證,看人看事總是能看得更多一點的。從這一點上看,張大爺算是一個睿智之人。張大爺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不錯,就是懶了點,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動找慕容流年下棋,雖然有過口頭約定,也許這個夥子是永遠懶得提起的。張大爺卻是怎麼也想不到,慕容流年還會有這一副姿態,雖然隻是短暫的一會兒。
張大爺眯起眼笑意盎然,走到慕容流年旁邊坐了下來,然後端正的鋪好圍棋板,於桌子的兩端放下黑色兩個盅。他給慕容流年的是白色棋盅,留給自己的是黑色棋盅。無論是圍棋板還是棋盅都很普通,有明顯的磨痕,盅裏的棋子色澤看上去也為之普通。種種跡象看得出來,張大爺下圍棋不是一兩了,給人的感覺是一位圍棋愛好者,但也是僅此而已。
圍棋,古人又稱“木狐狸”。下過圍棋的人都應該知道,要窮其變化、究其內涵,已是人的智力所不及。其中的禪味和人生哲理也是令人回味無窮。下圍棋,須懂得棄子,棋藝才會飛躍。棄子,就是欲取故予,要有所收獲,就須先有所付出。圍棋中的地與勢也很有意思,取地則失勢,取勢則失地,此乃一得一失,這也叫做公作美。棋時的每一枚棋子要講究效率,效率低的棋顯得局促,效率過高又失之薄。等等等等之如此類的學問,都充分體現了圍棋之道的深刻。
白子先行,慕容流年是知道的。他也不準備和張大爺客氣,準備直接進入主題。這時他已經放好了煙筒,手上也不再有煙絲,他隨意從盅中取出一粒子,頓感滑潤,才終於是不禁看了棋子一眼。這細節細微,也不知道張大爺是否看見,從擺好棋盤開始,他關注的就隻有棋盤。慕容流年的臉上微微浮現一絲異樣的神采,棋子脫手,優雅。
看著正中央的白子,張大爺微微一笑,棋子出現在他手上,不緩不忙的放在左下角,手法穩重。黑色棋子避鋒芒,蜷縮於一隅。這似乎是一個情理之中的開局,年輕人鋒芒畢露,老人家穩中求穩。白色棋子隨即脫手,幹脆利索,直逼黑色棋子。慕容流年不關注棋盤,也不看全神貫注的張大爺,眼神隨意而顯得懶散。
張大爺悠然的取棋子夾於手中,並不急著下,緩緩道:“下棋如下人生,很多人,舍不得。”完,棋子始動,緩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