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奧神經質地站起身,然後又重新跌落在木椅中。
他太緊張了,他在心裏默默地禱告,這裏是距離上帝最近的地方,純淨的心靈不允許帶有任何褻瀆。他甚至懷疑自己的精神是否出了問題,他感到異常痛苦。他出現了耳鳴和幻聽,頭腦間突然出現的莫名其妙的景象讓他幾乎難以區分現實與夢境。
裏奧把頭顱深埋雙膝之間用雙手托住,他暗想著,自己一定是瘋了!他又看到了奇怪的影象:自己麵前站了一個人,雙腿叉開,悄無聲息地盯著他。從他黑色的橡膠雨衣上滴下的水在腳底彙成了一汪淺淺的積水......
喔!天呀,他聽到自己的腦袋嗡了一聲。這肯定不是幻覺!麵前果然站立著一個人!
裏奧驚得一躍而起。
在麵前的地板上,僅一英尺的地方,高大消瘦的不速之客正透過灰藍色的犀利眼神盯著他。那個人外貌似乎枯木一般,穿著長度及膝的戰前製式防水橡膠外套,臉卻極瘦,從防雨帽中僅露出前額和半張臉。他的眼睛帶有日爾曼血統的灰藍色瞳孔,看上去象豺狼一般令人戰栗。而且正象饑餓的狼更善於捕食一樣,他的靈敏和豺狼般的無情,也都隱藏在他瘦削的麵頰上。
裏奧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從驚鄂逐漸轉成憤怒。他猛然想起,麵前的這個人就是在教堂外麵遇見並側過身子讓路的老人,可裏奧錯誤估計了對方的年齡,那人大約40歲上下。
來人從外套中抽出胳膊,把手伸到裏奧的麵前。“裏奧·特納,對嗎?”對方帶有明顯的異國口音。“我很需要和您談談。”
“你——你一直在跟蹤我?”裏奧有些結巴,握住了對方伸過來的手。他從不認識這個人,但對方似乎並無惡意。
“是的,因為我需要您的幫助。”那人死勾勾地盯著他,身子一動不動,隻有那洞視一切的眼睛骨碌碌地轉個不停。“你手裏有份東西,是您妻子的舅舅留下來的。”
裏奧猛地一驚。他知道我的過去。
“它,或許至關重要。告訴我那東西在哪。”那人的口吻頗具權威。“你想讓更多的人為了這個秘密送命嗎?”
裏奧緊張得忘記了呼吸,“可——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他確實有些不解。
那人歪著頭,手扶在木椅靠背上,目光沿著裏奧的麵孔望進了他的眼睛。
“我是傑羅姆保險公司的丹尼爾·雷偵探。”那人直言不諱,“您妻子的舅舅——查爾斯博士在我們那裏投了巨額壽險,二個月前我們收到他的死亡證明,然而時至今日,我們並未確認他已經真正死亡。”
丹尼爾是傑羅姆保險公司駐撒丁尼亞省的刑事調查員,這家成立於十九世紀的老牌保險公司,其分支機構幾乎遍布了歐洲各地。在傑羅姆公司龐大的陣營裏有著為數眾多的偵探,專門負責公司所承擔巨額保險物品的刑事調查。換句話說,丹尼爾所在的部門是專為詐騙保費的竊賊設立的。
丹尼爾脾氣暴躁,但他是個天才,並且永遠保持著必要的判斷力。這個曾經在二戰中擔任意大利海軍上尉的男人四十有餘,身型極瘦,永遠腰杆挺直並且服裝考究,有著良好的軍人素質。“如果不是生在這個戰爭的年代,那我會做什麼呢?”丹尼爾常常這樣問自己。很顯然,他是個天生的軍人,在其它方麵一無是處。可戰爭結束了丹尼爾也失了業,然而,命運似乎對他格外的垂青。他很快又找回了自己的位置,並且如魚得水。
丹尼爾上輩子肯定是條優秀的獵犬。他出生的目的仿佛就是為了追蹤,而獵物一旦進入了他的視線,這隻獵狗是不會讓它的目標跑掉的,隻有死亡才能把他從獵取的目標中解脫出來。
兩個月前,丹尼爾在助手送來的簡報上發現了一樁蹊蹺的人壽保險紀錄:承保人是查爾斯·奧格萊迪,一位有著英國血統備受世人尊敬的醫學博士。可就在不久前,奧格萊迪博士在威尼斯參加完一個學術會議後,在飯店的房間裏離奇失蹤。而後,傑羅姆保險公司得到了博士死亡的消息。
丹尼爾的經驗告訴他:這件事並象看起來那麼簡單,他憑著敏銳的職業嗅覺已經找到了蛛絲馬跡。
查爾斯舅舅?裏奧腦子裏閃出表情肅穆的人群,漸漸清晰。他電光火石般地捕捉到了一個聲音。
“......他的過早逝世是病毒學研究和意大利科學界的巨大損失,他的聲名遠遠超出他的國界。查爾斯·奧格萊迪1915年畢業於羅馬大學,1916年成為該校感染症學 ... 他隻研究了這些考察中采集的極小一部分標本。他從事的慢性病毒感染症的研究獲得了瑞典皇家醫學院 ... 相關的流感監控,小兒麻痹症研究與谘詢,鏈球菌與鏈球菌傳染,慢性病毒谘詢與研究以及公共醫療衛生的研究與培訓。 ...有待其他同仁們來繼續完成 ......”
人群中爆發出了掌聲......主持人的致辭不斷回蕩在他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