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活下去,裏奧想。
“救命!”他狂呼,“啊——!”但他的喊叫微乎其微,沒人聽得到。但他馬上慶幸自己沒能大喊出聲。他想起了這裏的危險,這裏沒有拯救者,他們要把他變成鬼,然後送入地獄。
可,他不記得那些人是誰,他又跌倒在病房的門口。
過了好久,裏奧才勉強直起身子,他覺得力量在恢複。外麵是長長的走廊。到處都是尚未熄滅的火光,刺鼻的氣味布滿了每個房間。
這是他一輩子中所見到的最可怖的醫院,空蕩蕩的走廊沒有一個人,甚至沒有一絲聲響,隻有慘白的燈在一閃一暗地發出嗡嗡的顫動。光線投射在冰冷冷的牆壁上,顯得陰慘慘的。這絕不是一家正常的醫院,他見到的每一個房間、每一處角落都沒有一點動靜!
但,裏奧馬上意識到自己錯了。在過道中,他忽然看見一隻全身濕漉漉的動物蹣跚地從過道的陰暗角落裏走了出來。它停了一下,像是要穩住身子,然後向裏奧跑過來,兩隻眼睛求助般地盯著他,同時輕輕地叫了一聲,接著又停下來在原地打轉,最後半張著嘴,撞倒在地上。
裏奧怔了一下,然後驚異地注視著它,那是一隻瘦弱的狗。
他感到心頭被刺了一下,記憶突然都回閃過來。那是一匹在奔跑中的高大的白色獵犬,長長的白色絲毛在風中飛動,勇猛而且高貴……遠處是灰白色岩石壘成的房子,尉藍色的地中海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哦,天呀。多米諾!”他失聲叫了出來,身體靠牆喘息了一下,記憶又一次飄遠了。
醫院似乎遭到了洗劫:急救推車歪倒在地,水泥地板上散落著閃閃發光的醫用器具;走廊兩旁的鋼化玻璃被震成了碎片,散落一地;陣陣輕煙從陰森的走廊盡頭冒出。
裏奧停下腳步,在走廊中站定,在滿目創痍中仔細地辨認著路途,搜尋著每一個角落:再向前走是急救室,走廊右邊是一排排的木椅。沒走幾步,在另一個房間他發現一具屍體。衣服幾乎被扯碎,頭朝下趴伏在那裏,身體已經僵直,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他伸手把屍體翻了過來,那是個老人,脖頸殷紅一片,皮膚慘白,眼睛和鼻子還算完好,可兩側的臉頰幾乎全沒了,隻露出兩排牙齒和黑洞洞的口腔。裏奧隻看了一眼便覺得四周鬼氣襲人。
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沒有活著的人——他有些發狂了。
危險越來越臨近,城市裏的尖叫撕碎了他的恐懼,那是一陣此起彼伏的長嘯。他恍如又回到噩夢中。封閉的走廊讓人窒息,而這鬼一樣的哭泣讓他感到手心冰冷。
裏奧熟練地將那把精巧的手槍推上了膛,這是他的護身符。裏奧握緊了槍柄,他為自己的動作嫻熟感到驚訝。穿過走廊,他看到了醫院的大門,一陣血腥的氣味直衝鼻腔。他迫使自己集中思想,腳下卻被絆了一下,險些摔倒,他急忙用手扶住地麵。那是一片濕滑粘稠的暗紅色,他的手按到的是一片殷紅的血。
在大門外,裏奧原先的問題得到了解答。這是一條偏僻的街道,照明很差,在雨霧橫飛中顯得陰沉沉的。醫院的大門歪在了一邊,門口的水泥坡道上倒伏著幾個身穿製服的人,從他們身下流出的血與雨水混在了一起。
裏奧站起來,門廊頂上寬大的字體刺激著他的眼瞳——重症監護所。
他感到一陣眩暈,身後一隻枯枝般的手悄無聲息地抓住了他的肩膀,裏奧回身。驚得倒吸一口涼氣:他從沒有見過這麼醜陋的臉,那簡直是一個“鬼”!那皮膚上布滿暗色縱橫的帶狀突起,嘴唇邊帶著青痕,幾股細長的頭發粘貼在光禿禿的頭皮上。麵部幾乎沒有了肌肉,眼框深深地凹陷進去,兩邊臉頰也好象被口腔吸在了一起。
裏奧怔怔地看著,那“鬼”突然右手揚起,帶出一道寒光,自上而下劈來。裏奧不及再等,在一瞬間,魯格爾手槍爆出了一團血霧,卻如中敗絮,穿射而出。“鬼”用肩頭承受了這一擊,左手曲指如鉤,動作快得異乎尋常,已經抓到了裏奧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