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銘傳語氣中充滿了憂慮,即便以他這樣的悍勇,也不得不為常勝軍擔心。兩萬人,其中大部分是新兵,去迎戰五萬拚死一搏的敵軍,即使能勝,恐怕也是慘勝。
李明峰似笑非笑的道:“怎麼?你怕了?”
劉銘傳聞言,頓時語帶激動的辯駁到:“誰說我怕了!我劉銘傳這輩子啥都怕,就不怕打仗!隻不過我是擔心咱們出的兵力少,容易吃虧!”
“那一萬新兵,已經訓練四五個月了,除了沒上過戰場,其餘的啥都不差。”李明峰安慰道:“你放心,最擔心常勝軍吃虧的不是你,是總督大人我!我怎麼可能讓常勝軍受到損傷?”
看到劉銘傳不好意思再度反駁,李明峰繼續發令道:“明日午時,大校場點兵!兵進德州!”
第二天,兩萬常勝軍齊集大校場,李明峰登高台點兵。
第一個軍令就是任命劉銘傳為先鋒,率領本部五千馬步兵攜帶少量軍械,兵進德州府平原縣。平原距離禹城僅八十裏,是圍攻蘇天福的最前線。
李明峰親自督率大軍後續出發,大軍由吳長慶部、陳星翰部、韋誌俊部一萬五千人馬組成,攜帶著火炮,彈藥和輜重隨後而行。
三日之後,劉銘傳大軍進入平原,李明峰的主力部隊也駐進了德州府。
此時此刻,盤踞在禹城、臨邑的蘇天福徹底的陷入到了重重圍困之中。他的北部寧津、商河兩城,駐紮的是剛剛抵達前線的文祥率領的五萬八旗軍。他的東部高青、濟陽、鄒平等處駐紮的是僧格林沁的五萬蒙古兵,和山東本地協助朝廷作戰的團練兵十五萬。
蘇天福部撚軍的西北方就是李明峰占據的德州府和平原縣,西南部也就是袁甲三占據的東昌府(今山東聊城)。
撚軍是由撚子組成的,所謂“撚”,實際上是淮北地區方言,意思就是一夥子、一股子。最開始的時候,一些小商販,尤其是販賣私鹽的小商販聚集在一起,互相做生意,互通消息,以對抗官府的盤剝。
發展到後來,嘉慶、道光年間,農民、走私販子、手工業者、小商人都根據利益關係或者親屬關係組成了撚子。大股撚子有全族全村的數百人,小股的僅有數人。
這種躲避官府盤剝的小團體在太平盛世還沒有危害,但是一到亂世,他們則成了動亂的根源。鹹豐元年,長毛造反,短短幾年的時間,從廣西打到了長江下遊,江蘇、浙江、安徽、江西幾省頓時陷入戰亂。這些地區政府機構癱瘓,撚子頓時成了當地的主導力量。
撚子本來就有比較嚴格的體係,這次趁著清軍主力南移,大批的撚子揭竿而起,扯旗反清。
撚子十分特殊,雖然統稱為“撚軍”,但是因為其組織形勢就是一個個的小股團體,所以其一直沒有形成真正的政治結構。經過數年拚殺,一些撚子覆滅了,一些撚子壯大了。鹹豐五年,數百股撚子在安徽亳州會盟,推舉勢力最強大的張樂行為撚軍盟主,並組成五旗。
張樂行任撚軍盟主,兼任總黃旗旗主。
龔得樹任總白旗旗主。
侯士維任總紅旗旗主。
韓老萬任總藍旗旗主。
蘇天福任總黑旗旗主。
總旗下麵設立大旗,大旗下麵設立小旗。這些旗實際上都是由一股股的大大小小的撚子組成,互相為“聯盟”關係,並非隸屬關係。
撚子大部分都是鄉間農民,他們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家,隻肯在當地作戰。這就直接導致了撚軍雖然名義上眾多(多達兩三百萬),但是實際上一打起仗來,能參戰,能調動的卻是少之又少。
鹹豐七年春,名義上的撚軍總盟主張樂行感覺無力獨自對抗清廷,所以揮軍南下,在正陽關和陳玉成、李秀成會盟。會盟之後,張樂行放棄獨自起義的想法,宣布接受太平天國天王洪秀全的冊封,放棄“大漢永王”的封號,接受洪秀全賜予的“成天義”封號。
隻不過,張樂行是聽封而不聽調用。雖然名義上他是太平天國的將領,但是實際上他的部隊不接受改編,也不接受洪秀全的命令,他隻答應協助太平軍作戰。
但是即便這樣,撚軍內部也不可抑製的發生了分裂。張樂行作為撚軍第一人,剛剛被封為“成天義”,在太平天國排位上都進不了前五十名,其他的總旗主受到的待遇就可想而知了。很多統兵數萬,甚至十數萬的旗主的官職隻相當於太平軍的底層將領,這些旗主豈能誠心歸附?
在當時,撚軍聚集在安徽中部和江蘇北部,是太平天國的北方屏障,有效的阻擋了北京方麵趕來的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