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貝到家進門都時候愕然發現滿室燈光明亮，她一隻腳才踏進門，何紅雲箭步到門口就抱住了她，紅著眼睛從頭到腳打量著她，僅是那麼一瞬便讓羅貝愧疚了起來。
氣過之後，她才憶起自己對父親說了多麼不堪的話，才知道無論如何自己的所作所為終究太過負氣。她偏頭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中神色灰黯的羅中銘，茶幾上的煙灰缸裏滿是淩亂的煙頭，心裏更是道不出滋味。
羅貝想說什麼，卻如鯁在喉。
何紅雲看著女兒臉上的猶疑，扶了扶她額前的頭發，口氣滿是帶著柔意的責備：“回來就好，以後別動不動就往外跑，你也不看看這都幾點了，你一個姑娘家要是在外麵出了什麼事讓我怎麼辦啊？真是嚇死我了！你爸和我都不敢睡，打你電話也不接，誠心想急死我們是不是？”
“我都這麼大了，能出什麼事呢？我隻是去了學校而已，喊了舍管阿姨好幾聲都沒回音，晃了一圈隻好回來了。”
“還說，你爸都差點要報警了，還好意思說這麼大的人了。”
羅中銘把手中的半截煙按滅了，起身走到樓梯口，暗啞的聲音裏透著濃厚的倦意，“回來了就睡吧。”
羅貝一直目送父親的背影消失在二樓的轉角處，麵色始終透著不健康的蒼白。
何紅雲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心裏止不住的擔憂。這孩子天生體寒，如今十二月的天已然冷得心驚，她在外麵晃了將近三個小時，光想想都讓她覺得害怕。
她把冒著熱氣的杯子端到女兒麵前，心裏是掩不住的心疼，“快喝了，喝完就好好睡一覺，我給你把空調都開好了，外頭那麼冷，這一鬧又發燒可怎麼辦才好。”
何紅雲最怕的就是女兒生病。羅貝一聽，心裏的愧意更蔓延了。
“媽，我之前那樣說爸，你是不是很難過？”羅貝沉思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那樣說你爸，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羅貝啊，這些事情本來不應該牽涉到你的，是我和你爸爸之間的問題。於情於理，他都是你爸，他也許不是一個好丈夫，但他絕對是一個好父親。”
羅貝不解，“可是他讓這個家破裂了，我不是不知道這幾年他有多冷落我們，他連你的生日都忘了！媽，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我隻知道對婚姻不忠就是不對，我做不到繼續再和從前一樣看待他。”
何紅雲的臉上有悔意，“我就知道不該讓你知道這些事情的……現在你這樣對待你爸，他心裏何嚐好過？羅貝，聽媽一句，這件事情就讓它過去，日子還是要過的。媽也不對，太衝動了，如果多顧著你一些，也許就不會這樣了。貝啊，聽媽媽的，別和你爸生氣了，咱都不氣了好嗎，還和從前一樣……”
羅貝覺得自己大了，可以承擔這些事情，她甚至想過，如果母親受不了這樣破裂的婚姻，她也可以支持他們離婚的。
離婚有什麼大不了的？與其旁觀著他們互相折磨，還不如分開給彼此一個重新開始。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隻希望他們可以平靜快樂地生活。可如今羅貝明白，母親遠遠不是這麼想的，她顯然有太多的顧慮和不舍，這讓羅貝匪夷所思的同時又矛盾地同情著母親，她無力地發現自己做不了什麼。
什麼也做不了，她隻能沉默著點頭，退出自己一廂情願的捍衛。
天快亮了，可冬天的夜那麼漫長，雲邊那束隱隱若現的晨光始終沒有顯露的跡象，沉沒在遙不可及的遠方。
羅貝睡前，手裏緊緊握著手機，一遍又一遍看著李衍發來的信息，腦海裏又回放起了那個美到不真實的吻。
真是一個漫長的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