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母親的兩鬢竟然已經染霜,卻是因為情到至深處烏發也濃白。
劉亦瑤掀開棉被,竟然就要下床,卻被坐在床邊的劉老爺伸過來的一隻大手給按住了被角:\"瑤兒,你娘她們收拾飯菜還要等一會兒,你的身體不適,還是多休息一會兒,等到飯菜擺放完畢,你娘自然回來喚你。咱們爺倆多年未見,爹爹有許多話都要問你。\"
言辭間自是一番的情深意切,劉亦瑤見爹爹說的誠懇,也就不在堅持,就仍然緩身在床上坐下,凝神看著麵前的爹爹半響,這才緩緩的說道:\"爹爹,你的頭發竟然是白了許多。\"
說著說著,兩行珠淚已然是沿著麵頰滑落下來,在那尖尖的下巴上彙聚做一處,然後滴答滴答的砸向了胸口圍著的潔白棉被頭上,瞬間就已經消失不見。
\"瑤兒,爹這幾年還不是擔心你。雖然爹狠心不願與你相認,其實爹心裏的苦楚誰能了解?如今爹爹見你回來,這滿心的煎熬也都散了。從此以後,咱們父女共享天倫,再也不管那俗世紛擾。\"
劉老爺見到女兒劉亦瑤苦惱,急忙勸慰著,同時從袖子裏麵掏出一方潔白的錦帕,輕輕的幫著女兒拭去一臉的淚痕,不過擦著擦著,他卻也忍不住這一肚子曾經的思女心切,竟然也是涕淚滂沱老淚縱橫。
劉亦瑤看著爹爹當年健壯挺拔的腰身,如今微微的佝僂;那曾經亮若晨星的雙目增添了一些渾濁的暗黃,再也不似當初的明亮;漆黑濃密的眉毛如今也已經淡染風霜,額頭上溝壑叢生,眼角處細細的魚尾紋又豈是三兩根就能數的清的?
一件灰色的綢緞棉袍,很普通的樣式,如果是在大街,一旦混入人流,劉老爺的一身裝扮應該是很難再度找出來的。腰上一根黑色絲絛,輕輕一束,顯得眼前人雖然年老,但是卻看上去利落了不少,一塊成色上好的翠玉牌,掛在腰間,總算是讓人不敢輕視了麵前的老者。
不過渾身上下,最引人矚目的還屬劉老爺那對英雄目,雖然已經渾濁不如往昔的明亮清澈,但是卻炯炯有神,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莊嚴神氣。
\"爹爹,如果不是女兒不孝的話,爹爹又豈是今日的模樣?如今亦瑤別無所求,隻求爹娘在原諒接納亦瑤之後,咱們一家人幸幸福福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父女兩人是你哭我也哭,一時之間竟然房間中已經是哭聲一片,父女二人各自執著一條錦帕,互相擦拭著眼淚,好半天才都止住了悲聲。
再次看了一眼女兒那不用半點做作,就已經舉手抬足間風情萬種的嬌媚模樣,劉老爺抹幹了眼淚,忽然想起一事,奇怪的問道:\"瑤兒,你剛進來的時候告訴爹爹,你已經不是厲王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厲王給了休書與你?他竟然願意放了你嗎?\"
劉老爺雖然如今久居山野,但是都城還有他的不少門生,所以雖然和都城相隔百裏之遙,但是平素消息卻也極為靈通,因此他即使不問女兒,也知道女兒在都城發生的那些事情。
\"是的。女兒確實已經拿到了厲王給的休書。爹爹你請看。\"
劉亦瑤說著從懷中掏出那封錦帕包的嚴嚴實實的休書,交給爹爹看,她原以為爹爹會大發雷霆,以爹爹的態度,一向認為女人嫁人最好是從一而終,不管你和對方有無感情,一旦婚配就必須如此,女人的三從四德一定要遵守。
然而今天劉老爺的態度卻讓劉亦瑤大吃一驚。
他接過女兒手中遞過來紙張,放在手中,先是一臉的嚴肅閱讀了一遍,然後臉上的表情很奇怪的變得柔和起來,最後那柔和變成了粗線條的笑容,三兩聲狂笑過後,劉老爺已經再次虎目含淚:\"不容易啊。不容易啊。看來從此以後爹爹就再也不用擔心那些流言蜚語了。哈哈哈......\"
對於劉老爺口中提到的流言蜚語,劉亦瑤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從她在百花樓登場開始,她就知道已經有很多的流言蜚語跟著她了,隻不過那個時候還沒有人知道她是厲王妃,而大家隻知道她是蘭心。
後來當她重新回歸厲王府,再後來和太子楚凜之間發生的故事,都在坊間不斷的流傳,自然是各色各樣的版本都有,不過這些,對於劉亦瑤來說,又有什麼關係呢?她要的,隻是率性而為。
\"爹爹,難道你對女兒被休竟無半點苛責之意嗎?\"
劉亦瑤朱唇微啟,一雙美目淡淡的掃向父親,這個時候的她倒是覺得忽然有點認不清父親的為人了,說實話,父親的舉動讓她十分的奇怪,以父親的為人來看,今天如果他得悉自己手中休書的事情,對自己大罵一頓應該是正常的,可是現在卻竟然一句不罵,而且看上去還挺高興的樣子,她不禁感覺有點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