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節(2 / 3)

如果那樣,說明雁群中出現了劃分嚴格的等級,出現了私有觀念。那麼,那將不再是大雁的曆史,而是將要重複\"人\"的過去的、曾經演過的曆史。這樣的除人以外的\"人\"的曆史,在現階段應該還不會上演。因為現在是由人來定曆史,人不會允許另外的\"人\"來改變他們的曆史。修訂曆史的權力,是掌握在最高等級生物中的最高階層手中的。其他等級或其他階層,所能做的,隻能是改變自身,但他們仍必須要尊重自己所處的曆史環境,即使那是一個已經在一定程度上被修訂過的曆史。個人沒有力量去抗爭,隻有當一個階級在力量強大到一定程度時,才能在不斷的失敗中,去謀得一定的話語權,或許最終能夠獲得修訂曆史的權力。

據說頭雁會派一隻身強體壯的大雁來照顧它,幫它返隊,不會因此影響整個隊伍的行程。

一個南行(或北行)的雁隊,掉隊的應該不會很多。即便置掉隊的生死於不顧,也不至於影響種群的繁衍吧。頭雁卻仍然要另派一隻去照顧掉隊的弱者。這後果不知頭雁知不知道:萬一失去了,將不再是一隻,而是兩隻,而且另賠上的是雁隊裏的精英,很有可能就是下一隻頭雁。

秋雨綿綿,是說秋天雨不多,但一下就會一直地下。纏纏綿綿,很小,卻也很難停下,像絲線一樣,看上去是柔弱的,卻怎麼也斷不了,與你糾纏到底,讓你心煩意亂。

一個小時後,雨開始變大了。這時風卻小了。剛才的小雨是塑料絲的門簾,擋風效果自然不好;現在換成了竹簾,風便被擋住了。梧桐枝也不搖擺了。其實隻是不左右搖擺了――按字典裏的定義,搖擺是指向相反的方向來回移動或變動。所以嚴格地說,梧桐枝還是在搖擺,隻是變成了上下搖擺。受到一個雨點的力便向下屈服,力逝去後重又抬起頭來,宛若從前。但別的力還會壓上來,它們就隻能繼續搖擺,不斷地在屈服與抗爭這兩種狀態之間切換著。風變成了雨,左右搖擺變成了上下搖擺。這就是命運,一生都要搖擺的命運。隻要你是一根梧桐枝,這注定擺脫不了這樣的命運。

這麼大的雨,不知那一隊大雁怎樣了,那兩隻落伍的,應該更艱難吧。

這條柏油路不寬,因為這裏是郊區,車輛也不多。中間高,兩邊低,產生良好的排水效果,這麼大的雨都沒有形成很深的積水。

雖是郊區,市區的高樓卻看得清楚。路邊也有許多居民樓,但不像市中心的花園小區那樣漂亮。住的都不是太有錢的人,但這裏離市區近,交通也方便,沒什麼問題。並且還更安靜一些。

天黑了,雨卻沒有停。雨點砸在地上的聲音也挺大,就這樣一直響著。路邊全是泥土,沒有石頭也沒有草的地方早已是平的了,不管以前是怎樣地有棱有角,現在都帶上了小小的溝壑。黑暗中穿出一個人,穿著黑雨衣,騎著輛黑色破車,在岔路口消失了。瞬間又恢複了平靜,仿佛沒有人出現過一般。但因為他的擾動,路上的積水變成了暫時無節奏的波動――以前一直是在均勻的雨點下不斷生出圓形波紋的,直到下一個波紋產生還沒有完全消失,一來一去,一生一死,很有節奏。因為這樣的一陣波動,才猛然發現積水裏一直是反射著路燈的光的。

岔路口有兩條路,其中一條繼承了這一條的寬闊,拐了個九十度的彎,通向這裏的主要的社區;另一條路似乎要窄一些,隨著兩旁梧桐樹與路燈一起延伸著,保持著不變的方向。不太遠,又是一個小區,但這個小區的樓都隻有三層,是別墅區。這裏也是住著有錢人的――喜歡寧靜的有錢人。

在這個大雨的夜晚,人們都是在自己的家裏,很少有串門的。不過也說不上享受什麼天倫之樂,多是三口的小家庭,一家人聚在一起,也沒多少熱鬧可言。如果丈夫是經常公務纏身或應酬不斷的,妻子倒可以高興一次了,因為難得必須要呆在家中。看著一個個透出微弱光線的窗簾,便可以想到這些。

雨嘩嘩地下著,響聲蓋過了一切。成千上萬對夫妻的情話彙在一起,又似乎能穿透這雨聲,向人們說著些什麼。

有一幢小樓卻是大亮著燈,連平時不住人的三樓也亮著。別墅一律建成三層,並不去考慮住不住得完。三層總可以多賺一些錢。那些人是不會因許多房間用不上就不買的。這個社會講的是能不能,而不是該不該。你有能力,盡可以去做,而不需去管它合不合理。

那是某公司部門經理陳博柴的家。兄妹倆璠巍和璠穗的二十歲生日昨天就過完了。今天還是很熱鬧,因為又請了一遍一些較近的好友,有陳博柴業務上的朋友也有兄妹倆的同學。許多人吃過午飯,寒暄了一下就走了,那時還沒下雨。雨下大了再想走就不容易了,大雨留下了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