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書不睬他，隻管自己走。
虎子怒急，道：“平日看你熱心，現在看清了，也隻是雷打的莊稼，半點不留情，說生氣就生氣。”
雲書道：“你娘找你找的快瘋了，你竟還能這樣悠閑自在，是個人都看不下去。”
虎子還想說什麼，卻在下一瞬驚叫起來：“季大哥，村子裏怎麼了？”
季雲書扭頭：“什麼？”
虎子指著山下，聲音顫抖起來，這會什麼也說不清，大叫著：“季大哥，季大哥，火，火......”
季雲書一激靈，三兩步至虎子跟前，順著他手指望去，隻見陌溪穀村落硝煙四起，火焰連天，一直蔓延到天際，滾滾濃煙遮蔽了星辰月光。
兩人對視一眼，知道事情不妙，飛似的跑下山去。
兩人探身一看，隻見大批軍隊手持銀槍在村裏掃蕩，那些人頭戴沿帽，身穿土黃色服飾，正是金兵裝束。
村子裏早已一片狼藉，那片紅光之下，躺倒著焦黑的屍體，焦臭味彌漫四散，蜿蜒的河流被染成紅色，觸目驚心。
季雲書倒吸口涼氣，隻想衝出去殺了那幫蠻子，卻無奈隻是文弱書生一個，半點武功不會，極力壓製心中起伏，手腳冰涼。唯一能做的，隻是保護好虎子。
卻不料虎子一把推開他，哭喊著衝了出去：“娘，娘，你們這幫畜生，我跟你們拚了！”
季雲書跟著衝出去，一把捂住虎子的嘴。可為時已晚，數十個金兵朝這裏走來，銀槍泛著寒光直刺入眼，爹......娘......家......先生，書院，同學......
季雲書收緊手指，瞳孔緊縮，呼吸粗重。猛的站起來，以蠻力撲到一個金兵，雙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雙目通紅，身後卻有數個金兵將他團團圍住。
季雲書表情無多，咬牙，怒目，一雙眼睛冷如冰刃，直刺入骨。
虎子大喊：“季大哥，咱們拚了吧，跟他們拚了！”
季雲書回頭，金兵們的武器直指著他。
季雲書腦中有《南拳》招式。
季雲書出拳。
‘喀’——
拳被對方輕易接住，用力一扭，骨絡脆響。
蠻子的旗幟在風中飄搖。
虎子眼裏蓄了淚，臉上淚痕斑斑。
季雲書仰天長嘯，痛苦不堪。
痛在心口。仿佛要將他的心撕扯成碎片。
季雲書會招式，卻也隻會招式。武書上按部就班的花式，真正需要時，派不上半點用處。
因為他沒有力氣，他未曾深學武藝。
金兵一槍朝虎子刺去。
季雲書飛撲過去，擋在虎子身前。
季雲書背部受擊，腳下虛軟。
虎子大喊一聲：“季大哥！”
兩人被金兵團團圍住，虎子身後又有人攻擊。
再也逃脫不得。
季雲書咬牙，嘴中溢出痛苦的呻吟，他的表情從未有過，是恨，是哀，是悔，是痛......苦痛而細碎的聲音，淒慘悲寒。
利刃紮進皮肉，一下又一下，痛到麻木。
虎子倒下來，朝著他直直倒下。
季雲書看著虎子，眼睛未曾眨一下。
四周安靜下來，濃煙散去，天上星辰再現，月色明亮。
虎子的血滴答淌下，流入他的眼。
他眼中瞬時血紅，虎子的血溫熱，繼續一滴一滴地流，流入他的眼裏。
季雲書的呼吸漸漸停止，眼睛緩緩磕上，血卻不停地從他眼中滲出來，直至天色突變，下起了雨，雨水衝刷了血跡，連同他眼裏的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