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功頗有心計,雖是暗讚王二以潑皮手段對無賴之徒,卻也知單憑衙門無為無治之罪,難於根本解決問題,便真依了朝廷律例,懲罰不過降職扣祿耳,於狄仁傑冤情卻是無甚用處。
徐有功上前幾步,道:“爵爺,學生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王二本是意氣而來,把一眾官員拿下,急中生智拋出“不治之罪”,雖是勉強說得通,但接下來該如何處置,卻是心裏沒底,聽得徐有功發言,想來是有些主意,忙引徐有功退開幾步,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徐有功附耳低語道:“煩請爵爺撥三、五弟兄,隨學生去絳紅樓走上一趟。”
王二甚是不解,當著眾官員不好細問,便含糊道:“做甚?”
徐有功皺著眉道:“此事三言兩語難於說清,容後再稟,另外,還需麻煩爵爺取了都督府令牌借學生一用。”見王二仍是困惑之色,又加了句,“此事若真如學生所疑,這班狗官便是有八個頭,也不夠爵爺斬了!”
王二聽得最後這一句,哪裏還有遲疑,隻要能辦了房遺則等人,出盡胸中惡氣,自是無不應允。當即喚人索取都督府令牌,交於徐有功,隻囑咐一句,“速去速回!”
徐有功應了聲,掃了一眼眾官員,又意味深長地瞧瞧王二,引著幾名弟兄快速離去。
王二心領神會,徐有功之意不外乎是要他盡量拖延時間,當下吆喝一聲,吩咐兄弟們將一眾官員帶上大堂分列站好,又喚人守住前後之門,這便要開堂問案了。
問案是問案,架式卻是大異他人。
既不端莊,亦不肅容,倒提著“離鉤”在眾官員跟前亂轉悠,一會兒歪著頭盯上這個看看,一會兒把手中劍拉開在那個麵前晃晃,直唬得一幹人等心驚膽戰,不知這無賴又要搞什麼花樣。
房遺則終究是忍不住,亦是害怕眾官員中有一倆個膽小的一時慌張,說錯什麼話,反誤了大事攬禍上身,況且那徐有功鬼鬼祟祟領著人出去,多半不是幹什麼好事。
不若以攻為守,多少還可占點先機!
房遺則幹咳幾聲,盡量使得語氣平穩,道:“大人如此這般,究竟意欲何為?”
王二其實根本就是在瞎混時間,若是無人吭聲,怕是要轉到覺得累了方自罷休。既然有人要冒出來,便說些話磨磨牙也無所謂,當下轉了個身,踱回房遺則跟前,“你說呢?”
房遺則好漢不吃眼前虧,放低音量恭敬道:“望大人明示!”
王二哈哈一笑,大聲道:“好!依你之言,‘明示’便‘明示’。”
終究是帶傷之身,有些體乏,便喚弟兄把台案搬將過來,尋了個軟墊鋪好,方自坐了上去,把 “離鉤”劍擱到旁側,又費力地挪動幾下調整調整姿勢,總算是覺得舒服了。
眾官員看在眼中,是又氣又恨,均思怎的如此一個無賴做了欽差。
此地畢竟是都督府,別個猶自能忍,劉同卻是耐不住顏麵,見王二如此張狂,心裏卻是害怕,仍壯膽子喃喃道:“這。。。。。。這。。。。。。”
估計是想說“這成何體統”,終究還是不敢說出來。
王二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是了,差點忘記了,這兒是並州都督府,要不~劉大人,你也過來坐坐?”說著還拍了拍台案一側,一副真心邀請模樣。
劉同險些沒氣暈過去,當下別過頭去,再不吭聲。
王二倒是想多調侃幾下,見他不搭茬,隻得轉過頭來,對房遺則道:“咱們剛才說到哪了?”
房遺則暗罵混蛋,壓住惱怒重複道:“大人明示!”
王二笑道:“房大人真會說笑,我都忘了說到哪兒了,又從何示起?”
房遺則怒道:“你。。。。。。究竟意欲何為?”
王二一拍手,作頓悟狀,“哦~是了是了!你問我‘意欲何為’,然後求我‘明示’,對吧?”
房遺則聞他一個“求”字故意說得重聲,點頭不是,搖頭亦不是,便瞪著眼睛怒目而視。
王二隻作沒瞧見,自顧道:“先前所言‘不治之罪’,你認是不認?”
房遺則自然不會蠢到自服其罪,當下揚聲道:“認又如何?不認又當如何?”
王二打著哈哈道:“你們若是認罪服法,就簡單多了;倘使不認的話~”
房遺則道:“又怎樣?”
王二“嘿嘿”笑道:“若是不認,咱就唯有辛苦點,從頭再說,說到你們認罪為止便是。”
隻一句話,差點沒把房遺則氣得吐血,這不明擺著是撒潑麼。
到了此時,就算房遺則是個傻子,亦明白這廝純粹是在胡攪蠻纏拖延時間,愈發斷定王二手中無甚證據,不過是在虛張聲勢而已,隻是不明白徐有功匆匆而去為的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