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非已經開了頭,再無何愧疚顧忌,見李恪沉思模樣,生怕他不信,忙進一步解釋道:“馮立原為武德年間東宮翊衛車騎將軍,薛萬徹、屈咥則是東宮副護軍,家父~不,那謝叔方卻是直府左車騎。”隻一句話便將眾人賣了個幹幹淨淨,連父親也自不認。
李恪恍然大悟,是又驚又喜,沒想到憑空掉下這一樁功勞。前次高陽一案,李恪情知李治是衝著他來的,明知遭了暗算卻也無可奈何,本來還在等待時機,聯合六王叔反戈一擊,現下天賜良機,借著王二之事,好歹也得弄得他李治一身臊。
想到此處,不免有些得意起來,謝非偷見李恪神情,忙道:“小人鬥膽求殿下一件事。”
李恪仍未從凝思中醒轉過來,隨口應道:“何事?”
謝非道:“小人鬥膽,望殿下念在小人一片忠心,能否。。。能否對馮姑娘從輕發落?”
李恪這才收住思緒,聞聽謝非替馮賓茹求情,心裏是一陣卑夷,你小子為了自己,連父親帶叔伯長輩都能出賣,居然還好意思替個女子求情。轉念又一想,此人之所以落到這一步,歸根到底也是因那女子而起,若是不能了此心願,豈非枉做了小人,他要不替此女求情,反倒是不合常情。
這等小人隻能利用,不可重用,眼下留著還有些用處,便給他個口水人情又如何,至於那馮姓女子他能不能到手,自是他的運氣。
李恪“嗯”了一聲,無甚表情道:“若是她能知好歹,不再妄為,看在你的麵上,本王自然不會為難於她。”
“謝殿下!謝殿下!”謝非磕頭如搗蒜,為表忠心,又道:“王二府中人等小人俱識,路也熟,殿下若有差遣,小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便是自動請纓要去拿王二了。
李恪知道如果走漏了風聲,一旦傳到李治耳中,說不得又要生出什麼枝節來,反正現在證據確鑿,不若先下手為強,分兵出擊,隻要將王二並馮立等人盡數拿下,他李治識相的話作壁上觀還則罷了,倘使強要出頭袒護,哼,到時候也由不得他了。
李恪心意已定,道:“你能有此心,本王甚是寬慰。這樣罷,你就留在吳王府中,領參軍事銜。”
謝非大喜過望,又是一通叩首,李恪嫌煩,擺手讓他起身,沉聲道:“你即刻去點軍士,捉拿王二人等,休要走了一人!”
眼見著大仇即將得報,謝非精神抖擻,應喏一聲便要去點兵行事,卻聽窗外“哢嚓”一聲響,顯是有人不小心踩斷了什麼,瞬即聽到外麵有衛士呼喝“有刺客”。謝非神情一片緊張,蹭地跳到李恪跟前,背向李恪麵朝窗外,雙手作勢一副舍身護主模樣。
李恪沒被外麵的刺客嚇著,倒被他突如其來地躥過來唬了一跳,禁不住道:“刺客在外麵,你卻緊張甚麼。”
謝非自認為良機難得,一心要在主子麵前表忠心,卻沒聽出主子話語的譏諷,仍道:“殿下小心!”
李恪自幼從文習武,刀馬嫻熟膽識過人,當下也不理會謝非,順手抄起長劍搶步邁出。
謝非隻得悻悻跟隨出去。
院中卻已戰成一團,眾衛士呼呼喝喝正圍住一蒙麵大漢纏鬥。
李恪倒不慌忙,劍交左手,倚欄而觀。
見那蒙麵大漢劍走遊龍,進退之間利落幹脆,動作迅猛虛實相間,卻盡量不與眾人正麵交戈,顯然是為保存實力,欲見機而逃。
李恪雖不知蒙麵漢子是何來曆,但剛剛和謝非所言,怕是已被對方聽了個一清二楚,這種亡命之徒,便是抓了活口多半也問不出什麼來,萬一被他走脫,倘若是李治的手下,被他跑了回去通風報信,豈非浪費了這一番心思。
李恪這次是下了狠心要拿王二開刀,便朝院中喊道:“休要跑了刺客,殺無赦!”
眾軍士得了死令,愈發收緊圈子,長短兵刃齊齊殺上。
蒙麵人情知凶險,一個不好今日便得命喪當場,又思自己這條性命原也是撿來的,沒了也就沒了,但要不能將剛才偷聽到的消息通知少主,便是死,也無顏麵去見齊王千歲。
此人正是齊王舊部李援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