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這一來一往,待回到府中省起謝非之事時,天已擦黑。看著趴在眼前之人,李恪幾乎無法把他頭先在門前爭鬥的乞丐視為同人。
梳洗幹淨換了身衣裳的謝非,把自己從次飛軍混差開始,到馮天長刁難直至今日之事敘述了一遍,李恪聽罷心中暗笑,依王二此人潑皮性子,做出這等齷齪事倒也合情合理,隻因謝非心裏沒底,暫時不敢將終南山那一段說出來,李恪便有些奇怪,按理來說,你謝非小小一個兵校,應該躲他王二還來不及,怎的會去惹上這個流氓呢?
李恪問道:“怕是你在進次飛軍之前便與王二那廝結了怨罷?”
謝非這回倒聰明得緊,聽出李恪口中對王二似乎並無好感,麻著膽子搏上一搏,道:“殿下,並非小人與他王二結仇,委實是那王二有著不可告人的把柄落在小人手裏,所以他千方百計折磨小人,欲致小人於死地。”
李恪卻並沒被他一通大呼小叫完全打動,心道,王二真要取你性命,便是你有九條命此時怕也早交代了,還輪得到你活到現在,不過既然說是王二有把柄,倒不妨聽聽,說不定對自己有些用處。
李恪不動聲色道:“哦?你且說來聽聽,他王二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幾日下來,謝非已徹底明白了,若是自己出不了頭,隻怕永世都沒機會放倒王二,不說出了心裏怨氣,連美人估計遲早也得為**了,眼前這棵大樹,便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當下再顧不得許多,連連磕頭道:“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李恪知他告罪不過是為先保其身,倒真來了興趣,越是這樣,越顯出事出有因,此人說有王二把柄看來不似誑語。李恪道:“本王恕你無罪。” 為安其心,又道:“你且起來說話。”
謝非暗喜,看來這寶是壓對了,慌忙爬起卻不敢站直,恭著身形道:“稟殿下,那王二身為將軍卻私通欽犯,素懷不軌之心。”
李恪喝道:“放肆!朝廷命官豈容你信口誣陷!”
謝非“噗嗵”又趴下了,暗叫小命休已,沒想到吳王竟和王二是一夥的,待要求饒命,卻聽李恪道:“你可有憑證?”
謝非大出一口氣,明白李恪頭一句的喝斥不過是出於本能的維護朝堂威嚴,忙道:“有!王二身邊有一女伴喚作頻兒,此女即是欽犯李援義之女,殿下若不相信,使人一查便知。”
李恪確知頻兒,李援義三番五次入宮行險,這人名頭亦是有聞,料來謝非所說不假,問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這。。。。。。”謝非吞吞吐吐不敢接話,再說下去勢必要牽涉到馮賓茹,繼續深究恐怕連老父謝叔方一幹人等也得拖出來了。
李恪隻道他顧忌自身安全,盡量溫言道:“休要顧忌,萬事有本王與你做主。”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想要保全他人已是不可能了,否則的話,連自己這條小命也得搭進去,謝非一咬牙,暗思不是我謝非無情無義,要怪就怪王二那廝欺人太甚。
給自己找到了借口,謝非頓覺輕鬆了許多,言道:“小人本住終南山上,自幼與一馮姓女子交好,此女與那頻兒原是世交,前些日王二帶著頻兒上終南山,曾在小人莊中呆過,是以小人得知。”言語中故意將馮賓茹及山莊模糊帶過,希望能混了過去,畢竟從心裏來說,沒有誰願意出賣自己的親友。
隻可惜,他這番話要是對馮天長那樣的粗人說,還有機會得逞,李恪的心機才智,不說親王皇胄,便是放諸於整個朝野,那也是上上之人,話一入耳,便覺其中另有隱情。
王二上終南山一事,李恪自是知道,方敬業那廝不就是王二鼓惑的麼,不過王二辦著差事還能領著頻兒去見那馮姓女子,不說荒唐,至少也說明頻兒與那女子關係非比一般,李援義出身齊府,又是在逃欽犯屢次闖宮,那馮姓女子與頻兒世交?怕不會是尋常山野村婦吧?你謝非自認與她青梅竹馬,想來也是有些來曆的了。
李恪有了猜疑,故意道:“你口中的那馮姓女子,叫什麼名字?”
謝非心中有鬼,一聽他別的不提單問馮賓茹,隻道已被識穿,哪裏還敢去作隱瞞,身形顫抖伏在地上,將馮立帶老父山村人等盡數供出。
李恪初聞馮立等人,隱隱覺得有些耳熟,畢竟事隔多年,真要說起來,當年玄武門之變時,吳王李恪還未記事呢,此後太宗當朝,自是沒人敢無端拿此事來作談資,也就是荊王李元景偶爾會跟他提及一二,卻也是含含糊糊未能細說,是故謝非敘到,李恪並未能即刻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