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皇帝的身子越發虛弱了,經高陽一案後,再無精神打理國事,李治金液門受詔,以太子身行監國事。
離最後的權杖不過一步之遙,李治卻絲毫不敢大意,這些日子吳王府出奇的安靜,據屬下傳來探報,李恪居然日日貓在府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知在幹些什麼勾當。
越是這樣,李治就越放心不下,若是李恪當真能安安心心做他的吳王,自然是再好不過,不過,以李恪性格,想要他就此罷休甘心天命,恐怕是不大可能,說不得這廝躲在家中又在揣什麼心機。
更讓李治頭疼的是,六王叔荊王李元景,不在鄜州好好當他的刺史,偏偏這當口上書說要進京來朝,說得好聽要來探聖上安康,骨子裏也不知打的什麼主意,這位六叔素與李恪交好,二人之間常有書信來往,早不來晚不來,選在這個時候來,八成沒懷好意。
這個監國當得還真不省心。
李治將荊王奏章擱於案上,對長孫無忌道:“此事舅父怎看?”
長孫無忌自然早知此事,微微撚須,道:“荊王言道探視聖上,君臣人倫俱是應該。”
李治也知此事是無法阻止,心有不甘,哼了一聲道:“六王叔怕是已經啟程,估計再有幾日便到長安了。”
長孫無忌不難猜出他的擔憂,道:“荊王放外任已久,此次難得回來,殿下不妨與他多親近親近,也好敘敘叔侄之情。”言下之意是要李治放棄成見,盡量拉攏荊王。
荊王李元景曆遷雍州牧、右驍衛大將軍、荊州都督、鄜州刺史等要職,頗具實力根基甚牢,不然李治也不會忌憚他與吳王相交。
被長孫無忌一番話點醒,李治暗思,此策或可一試,隻要荊王不與李恪抱成團,若能置身事外便是幫了自己的忙。
李治不想在長孫無忌、褚遂良等老臣麵前過於顯露自己的心思,當下應了聲“那是自然”便不再去提,安安心心與幾位大臣協商處理往來奏章,盡量遵循太宗法則,依眾臣之意該閱的閱該批的批。
長孫無忌等人見李治果然謙恭仁厚,處理朝中諸事亦大多依循前例,雖顯得有些毛糙卻也井然有序,俱覺心中寬慰,年輕人毛糙點那是自然,假以時日經驗多了自是會熟練起來。
大唐幅員遼闊,道府眾多,日日上奏之章如滿天飛雪,好在太宗皇帝法令齊備,各項事務均有例可循,又得長孫無忌、褚遂良等老臣悉心協助,李治總算是勉強能勝任監國之職。饒是如此,早起晚眠,一日之中睡不到三、兩個時辰,原本身子就有些偏弱的李治,不免常有耳鳴頭痛之感。
王二這幾日卻過得舒坦,家中四美熱熱鬧鬧,出門兄弟喝酒胡混,唯一的遺憾就是到了夜裏,仍是孤枕獨眠始終有些美中不足。好在與馮賓茹的關係倒是一日千裏,雖說不上卿卿我我郎情妾意,好歹也能時有調笑,動下手摸下腳的亦不遭人反感;那謝非聽說性命是無憂,身子還算不錯沒落個殘疾,隻是次飛軍的差事給開了,被王虎找了幾個弟兄真給趕出長安去了,也沒再撞見過。
倒是太子爺那邊,看來是越來越忙了,好不容易昨天碰到,才幾天工夫,太子爺看上去明顯瘦了一大圈,王二有心陪他喝幾杯,李治卻隻是匆匆聊了兩句,便又趕著回了宮中。
看來這一國之主真不大好做!
感歎之餘,王二倒想去幫李治,可惜軍國大事還沒到他能插手的份,思來想去,省起吳王李恪來,太子爺向來“關心”吳王,現在忙得一塌糊塗,可不能讓李恪趁機搞出點什麼小動作來,前些日子你李恪不是邀我去你那看歌姬嗎?好,老子現在就去瞧瞧。
也沒人吩咐他,王二竟真的大模大樣來到吳王府,遞上名貼在門口候著。
王二突然這麼熱心主動找事做,一來確實是覺得李治對他不錯,有心報答,在他心裏李治一半是太子,另一半倒是朋友;其二卻是出於私心,齊王之後已是事實,趁著現在有機會多辦點差,大小立些功勞,他日事發,希望太子爺念著舊情,好歹能將功抵罪輕些處罰。
工夫不大,裏麵傳他覲見。
王二整整衣衫跨步而入,心裏不免有些忐忑,說實話,雖是隻跟李恪打過一次照麵,卻不知怎的,竟對他有些懼意,此次也是鼓起相當大的勇氣才不請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