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眼睛看到的,都有可能是錯誤的,那麼為什麼還要用眼睛去看呢?為什麼不用心?用神?薑塵這一劍的精華,就是完全擯棄掉自身,將全部的精神都寄托在劍上,這一劍揮出去,便已是自己全部的修為。
但這一劍,勢必也讓自己全部真氣耗盡,若是不能一劍斬敵,那麼就隻有任人宰割了。所以這是慘烈的一劍,劍意所指,正是於飛辰所教導的“恨”!焚身殺敵、不共戴天的恨!
帝依眼睛中閃過一絲肅穆,他顯然已感覺到這一劍的威力,金箭上的厲芒,重新明亮了起來!
式微緊張地看著梵天之門,她的力量已經耗盡,隻能在這裏等著。等著薑塵帶楊天一回來。
一抹黑影忽然出現在她的麵前,式微頭抬起,驚喜地道:“師父!”
那黑衣女子長袖垂下,在式微的傷處點了幾點,那不斷沁出的鮮血立即便止了流動。式微鼓了鼓勇氣,道:“師父,你能不能救一救楊天一?帝依要殺他!”
黑衣女子冷冷道:“殺了便殺了,有什麼好希罕的?何況他不會武功,帝依一舉手便可要了他的性命,我趕過去也晚了。”
式微低聲申辯道:“薑塵趕過去救他去了,也許……也許還來得及。”
那黑衣女子身子一震,道:“你說什麼?薑塵也進去了?”
式微點了點頭,不知道師父為什麼突然這麼著急。那黑衣女子身形晃動,突然向梵天之門掠了進去!
真氣流轉,驚世神劍身上的紫氣越來越亮,也越來越冷。一股清音從劍身上傳了出來,不住攀升,將整個石室充滿。但薑塵卻充耳不聞,他的心神已漸漸與這個世界脫離,全部轉移到劍身上去了。驚世神劍的清音中有一絲歡快的解脫,它也在渴求著殺戮,渴求在晨風中自由地怒舞著,為主人帶來不敗的傳說!突然一個沙啞的聲音道:“住手!”這一聲並不很強,但卻尖銳無比,直刺進薑塵的腦海。他那凝聚的真氣被這一聲尖嘯轟散,急速地向丹田回流而去。薑塵身軀一陣搖晃,一聲大叫,鮮血狂噴而出!
那黑衣女子並不理他,緩緩走了過去,將驚世神劍揀了起來,淡淡地道:“這樣的劍法並不適合你。在你還沒有找到自己的劍法以前,你還沒有資格與他一戰。”隨即凝視著驚世神劍,她的目光中有一絲流轉的波動,“多少年了,沒有揮動你……”她的話語中感慨良多,驚世神劍身輕微地鳴動著,似乎也有著同樣的感慨。神物通靈,似乎也有故舊之情。
薑塵吃力睜開眼睛,黑衣女子的身影在她麵前搖晃著,仿佛是記憶的漣漪在腦海中回蕩,他啞聲道:“我記得你,你……你叫姬雲裳!”
——
黑衣女子眼神中有些恍惚,仿佛那記憶的漩渦還未從她的身、心中消失:“不錯,我就是姬雲裳。有人跟你提過我嗎?”
薑塵搖了搖頭,道:“我在嚴府水牢中見過你。”
姬雲裳冷冷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神色漸漸蛻變成湖水一般的平靜:“你知道我是誰?”薑塵點了點頭,跟著又搖了搖頭:“不知道。”
姬雲裳的神色變了變,輕輕歎息道:“你還是不知道為好。”她轉頭對著帝依,雙目光芒閃動著,道,“現在並不到四丈。”
帝依微笑道:“是一丈一尺。”他頓了頓,淡淡道,“這是現在的你與我之間的武功差別,我高你低。”
姬雲裳冷冷地哼了一聲:“是什麼讓你如此狂妄?”
帝依手抬起:“便是它!”濕婆之弓上暗金色的光芒閃爍。那金光宛如實質一般,將他與姬雲裳隔開,將整個石室都籠罩住。
姬雲裳瞳孔收縮,仿佛被這強光映照:“濕婆之弓的力量,也不過是一個傳說,你以為拿到它,就真能成為神選定的人嗎?”
帝依悠悠道:“我不是神選的人,我隻是濕婆選就的人!”他倏然手指用力,電光石火之間,那張弓已經被他拉得如滿月般圓,隨即厲聲道,“第二支箭是第二種象征,沒有什麼人、什麼物、什麼力量能超過其威嚴,我命名它為‘苦行’!”
傳說苦行乃是人的力量之本,隻要你能夠苦行感天,你便可以實現一個願望。難道說帝依要以自己苦行的力量,來擊殺姬雲裳嗎?
刺目的金光輪轉,宛如暗夜中光明的太陽,在淩厲前行著。光芒對準的,正是姬雲裳的麵龐!姬雲裳的瞳孔在光芒的照射下,收縮成一條線,她的身形忽然動了起來。
水欲衝天,雲欲蔽日,石室中登時沁出了一陣刺骨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