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沙頭嗎?他不在外麵與大家喝酒,跑到這裏來做什麼?張念之屏住呼吸,寧神聽去,那兩人說話的聲音雖小,但張念之還是能聽到一些片段。
隻聽那囚犯道:“到時,我佯裝上吊自盡,你就把我當做屍體從這抬出去,事成之後,不論你要什麼,我都會滿足你。”
沙頭嗬嗬一笑,道:“齊大人放心,此事小人也不是做了一回兩回了,包在我身上。”
原來這齊大人見司馬子如好端端地出去了,而他自己卻被丟在牢裏等死,因此動起了歪腦筋。他自知與高丞相沒那麼親近的關係,隻得買通牢頭,逃得性命。
張念之聽了兩句便猜到這二人在謀劃什麼,忽然間,一股怒火騰起,燒的他心裏一陣爆裂。想起這些年所經曆的一切,張念之緊緊地握住了拳頭。不,決不能讓他逃走,這些貪官迫死了我的爹娘,又將我坑害的如此之慘,這群畜生,怎能讓他們逍遙法外!
想到這裏,張念之悄悄藏好,待沙頭離開之後,又等了一炷香的工夫才走出來。牢房裏,齊大人已經閉起眼睛準備入睡,根本不知道有個黑影正在漸漸逼近。
張念之的心噗通噗通狂跳,可腳步卻異常沉穩。他直勾勾地盯著齊大人,一雙眸子既堅定又明亮。血液漸漸沸騰,彙入頭頂,他從未如此強烈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和血是那麼炙熱。他本以為自己會緊張,會害怕地走不動路,可現在,從未有過的平靜降臨在他身上,張念之什麼雜念都沒有了。
輕輕地,門鎖被打開,一絲聲響都沒有發出。張念之解下自己的腰帶,雙手緊緊握住。他一步步走近齊大人,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他即將去做一件偉大的事,他有種預感,今夜過後,他的人生將會不同。
突然,齊大人像有了某種預感似的睜開雙眼。張念之一下子撲了上去,壓在齊大人身上,把腰帶纏繞住他的脖子,拚命地勒。
齊大人劇烈地掙紮起來,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而張念之不知是從哪裏來的一股大力,猛地將齊大人撲倒在地,雙腿死死地壓著他的雙臂。
腰帶深深地嵌進張念之掌心的肉裏,可他卻感覺不到疼痛。看著齊大人瀕死時痛苦的樣子,張念之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娘親。一股熱淚從眼眶流出,張念之感到揪心的疼。娘,兒子今天給您報仇了!張念之張開嘴,想歇斯底裏地大喊出來,可聲音卡在喉嚨眼兒裏,就是發不出來。張念之閉起雙眼,無聲地流淚,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鬆開幾近虛脫的雙手。
張念之跌坐下來,雙手還在不自覺地微微發抖。看著眼前的屍體,張念之感到了一種難言的輕鬆,仿佛一塊一直壓在心口的大石忽然消失了。他坐了一陣,雙手漸漸恢複知覺,他把自己的腰帶收起,又解下齊大人的腰帶,從牆角搬來一塊石頭,踩在上麵將腰帶從牆上小窗的柵欄上穿過,打了一個結。而後從後腰處抱起齊大人的屍體,把他吊在腰帶上。好在齊大人本就不胖,經過了半個月的牢獄生活後又餓瘦了不少,不然憑張念之一己之力,也難以將他抱起。
張念之把墊腳的石頭放在屍體腳邊,一切布置的和畏罪自殺一樣。張念之小心翼翼地清除了自己來過的痕跡,看著眼前的一切,也為自己能夠如此沉著冷靜而驚訝。
看來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吧,張念之想,或許我生來就是替天行道的。
張念之鎖好房門,此時外麵天色已經泛青。他回到獄卒們喝酒的地方,見沙頭和大家已經一起醉成一攤爛泥。張念之拿起一壇還未喝光的酒,咕嘟咕嘟灌了幾口下肚,而後抱著酒壇子,靠牆坐下,閉起眼睛,靜候眾人醒來。
過了一會兒,不知是誰的胳膊動了動,一個酒壇從桌子上掉了下來,咣當一聲摔的粉碎。老李首先被驚醒,他打了個哈欠,便推了推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