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老畢,你們倆別躲在這裏享清靜,過去湊個熱鬧呀,表演一個節目吧。”廖明超有心勸說葉叢文和畢自強都過去亮亮相,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他倆從草地上拽起來,不容推辭地說道:“‘四眼’,你這文藝範兒不是會自彈自唱嗎?過去露一手嘛!老畢,走走走,你也要過去唱歌!”
“嗬嗬,不就是唱首歌嗎?沒問題!”葉叢文不當回事地衝廖明超笑了笑,站起身活動一下四肢後,朝畢自強飛了一個得意的眼色,躍躍欲試地說道:“老畢,崔建的《一無所有》會唱吧?走,我們上,一起去吼兩嗓子!”
這時,何秋霖手裏拎著照相機,三步並兩步地回來了。畢自強不容紛說,嘻哈說笑地把他也拽上一塊走。三人跟在廖明超身後,一起來到眾同學席地圍坐成圓圈的表演場地上。
“下一節目,由葉叢文、畢自強、何秋霖為大家表演男聲三重唱,”廖明超站到場地中央,向同學們意示他身旁的這三人,既鼓掌又煽情地說道:“大家掌聲鼓勵一下!”
“我們表演的曲目是,”葉叢文拿起一把吉他斜抱懷中,微笑著看了畢自強、何秋霖兩人一眼,然後,用指尖熟練地撥動著那六根弦,故作正經地說道:“男聲三重唱,崔建的《一無所有》。”
在同學們期待的目光和熱烈的掌聲中,葉叢文、畢自強、何秋霖三人在草坪上並肩而站,故意學著崔建那搖滾的範兒,各自都把兩褲腳卷得一高一低,然後搖頭抖腿地擺出一副晃蕩不拘的模樣,一起扯起那特意摹仿的、破鑼般的沙啞
嗓門兒,聲嘶力竭地喊叫著:
我曾經問個不休,
你何時跟我走,
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我要給你我的追求,
還有我的自由。
噢……你何時跟我走,
腳下這地在走,
身邊那水在流,
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為何你總笑個沒夠,
為何我總要追求,
我永遠是一無所有。
……
半年之前的5月9日,一百多名當紅歌手雲集北京工人體育館,舉行了“1986國際和平年”紀念演唱會。節目當中,一位名叫崔健的年輕搖滾歌手不經意地走上舞台。他穿著一件半長褂,兩褲腳一高一低,懷中抱著那把電吉他,吼叫般地演唱了一首淋漓盡致地表達出當時青年心聲的歌曲《一無所有》。回顧一下,經曆“文革”後的人們,多年來在精神層麵上的被壓抑有目共睹。而進入八十年代,幾年來的開放,視野上的拓寬,使得當代青年人把積壓心底那些苦悶和無奈之情通過歌唱的方式來表達或發泄出來。《一無所有》這首歌通過電視屏幕的傳播,在一夜之間,不徑而走,迅速傳唱全國。這首歌之所以受到許多年輕人熱烈追捧,是因為它真切地表達了當代青年意欲掙脫傳統框框和僵化思想束縛的精神狀況,令人為之一振。
看那遙遠的天邊,一輪落日變得無比碩大,正在徐徐西下。
相聚而快樂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易逝,但同學之間的友誼已存留在每個人的心裏。不知不覺中,草坪上的交誼舞會已接近尾聲。同學們開始準備回家,席地而坐者紛紛從草地上站起,各自拍打著粘貼在衣褲上的茅草,相互熱情地擁抱或握手,或送上幾句贈言,依依話別。隨後,他們穩中各自結伴離開,轉眼間就消失在遊客隊伍之中。這時,何秋霖拎著照相機,尋找並招呼著葉叢文和畢自強結伴而行。在返回的林蔭道上,三人談論著此次聚會的心得和收獲,正向南湖公園門口大踏步地走去……
當畢自強與葉叢文、何秋霖分手後,他懷著一顆有些失落和心,獨自騎上摩托車,行進在回家的路上。當經過南湖大橋時,他抬起頭來,驀然回首地向南湖公園望去:落日將餘輝映照和塗抹在平靜如鏡的湖麵上,並且同時又向四麵八方折射出五彩繽紛、絢麗迷人的耀眼光芒……落日、湖畔、柳岸、飛鳥,這幅秋天景色如詩似畫,攝人心魄,令人難忘。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車,戀戀不舍地多看了兩眼,脫口而出地吟誦兩句唐詩: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在現實生活中,每個人的經曆完全可能有所不同,但對美好事物和幸福生活的追求卻是一致的。其實,不單是畢自強一個人,你我他的心中都曾擁有過這麼一幅美輪美奐的圖畫呀!
傍晚時分。南湖公園遊人漸少,時有耳聞那鳥叫蛙鳴,似乎又恢複了那往昔的平靜。
遠遠地,隻見夕陽隱去了最後一抹餘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