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強,怎麼說你都是我的徒弟啊,”區誌剛遞給畢自強一支煙,自己也點上一支抽著,真心實意地說道:“我看這樣吧,如果你願意回鉗工車間做臨時工的話,我願意幫你這個忙。
從1984年開始,市機械廠對下麵各車間實行承包責任製。區誌剛作為承包者的車間領導之一,他手中握有招用臨時工的權力。他以為,畢自強此次來訪的目的,肯定是想向自己尋求幫助的。他打算施以義薄雲天的壯舉,明確表示自己有能力讓對方回車間上班。
“師傅,謝謝了。”畢自強聽了師傅的這席話,感到一股暖意襲上心頭,但他卻擺了擺手,謝絕了對方的好意,心懷感激地說道:“不用麻煩了,我不打算回廠裏上班。”
此番前來,畢自強本無意向區誌剛尋求幫助,但他是一個念及舊情的人,覺得師傅曾有恩於他,回來後就應該來看望一下對方,以示敬重之意。
“自強,你我師徒一場,我是能幫就幫嘛,你跟我可別見外了。再說了,你總得找份事做啊!不然,沒有經濟來源,那生活上怎麼辦呢?”
“我哥說,政府現在允許個體經營。我以後打算做點小生意。沒辦法呀,反正破罐子破摔唄!”
“是呀,這也是一條活路啊!說不定哪一天,你時來運轉,到時候發了大財,那也說不準呢。”
“師傅,你可真會說笑,我哪有那個福份呀。”
畢自強雖然這麼說,但他骨子裏卻仍然抱著要出人頭地的遠大誌向。隻是現如今,師徒倆的社會身份和生活閱曆已經拉開了很大距離,各自所思所想都不在一個方向上,已經很難談到一塊兒了。兩人隻好沒話找話,瞎扯了一些無關痛癢的閑篇兒。這樣隻坐了不到半個鍾頭,畢自強便知趣地站起身,向師傅告辭了。
出獄後的當天晚上, 畢自強終於安然地躺在家裏的鐵架床上了,但心裏並不知自己未來將走向何處。此刻,他那紛飛的思緒有如天馬行空一般,竟讓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久久不能入眠。
淩晨三點多鍾,客廳的燈被拉亮了。畢自強被響聲驚醒,探頭向外一看,發現哥哥已經起床,正收拾著沙發上的臨時鋪蓋。於是,他從鐵架床的上鋪爬下來,一邊穿上衣服,一邊走進客廳。
“咦?小強,”畢勝利抬頭看到弟弟走近身邊,甚覺疑惑地問道:“還這麼早,你怎麼起來了?”
“哥,你不是去趕早市購豬肉嗎?”畢自強扣好衣扣,穿上膠鞋,主動請纓地說道:“我跟你一塊去。”
“哦,……那好吧。”畢勝利心中忽然有些酸澀的感覺。
在宿舍樓下,畢勝利從車棚裏推出一輛三輪車。他讓畢自強坐上去,然後蹬車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