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下課後,畢自強總是和秦玉琴各自推著自行車,相伴相隨地一起走出夜校大門,行進在返家的路上。秦玉琴家與畢自強家在同一個方向,但她住的地方要近些。每一次到了叉路口,畢自強總是多走幾百米把秦玉琴送到她的宿舍區門口,然後再折回到那個叉路口上,踏上回家的路。
對那個年代裏隻有十七、八歲的青年男女來說,談戀愛是什麼概念呢?畢自強和秦玉琴還都從來沒有認真地去思考過。因為從理智上說,迫切需要解決的是他們個人前途問題。但在情感上,他們青春勃發的心靈深處也時常會有那不可抑製的激情湧動。於是,十七、八歲的初戀,往往大多數最後都會演變成為不可表白的暗戀、苦戀,在各自的心中徘徊,日日夜夜,百般纏繞,潛伏而行。
在一起上夜校的那些日子裏,畢自強和秦玉琴共同努力著,相互幫助著,彼此關心著,漸漸地在他們心裏都滋長出了一種相互思念和牽掛的情感。有多少次,從她注視著自己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她那流露著愛意的含情脈脈。又有多少次,從她那溫馨體貼的話語中,他感受到了她那溫柔如水的情懷。他雖然有著男人勇敢、陽剛和無所畏懼的本性,但理智一次又一次告誡他,在生活中沒有個人的前途和未來,愛情是不能開花結果的。如此開口示愛,讓這美好的初戀之花過早的盛開,無疑將會是曇花一現的敗落。他讓內心珍藏著這份甜蜜無比的戀情,一次又一次地把強烈衝動的情愛之火用理智的冷靜之水澆滅。他們這種異性之間的愛慕之情,猶如冰封千裏的江河,表麵不見波瀾起伏,冰封之下卻愛意洶湧,在他們心底深處奔流不息。他們讓純真的友誼和愛情凝聚在一起,將彼此之間心儀和暖味的感情,最後全都化成了一個共同的心願:努力學習,緊緊抓住時代給予的進取機會,一起考上大學!
“我想報考政法大學,學法律專業,畢業出來可以分配到法院當法官,或是當律師。”從夜校下課回家的路上,畢自強和秦玉琴並肩騎著自行車往前行,問道:“玉琴,你呢?”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國的公、檢、法等執法部門已開始恢複和加強,社會法製建設呈現出了一個新的開端。象征著正義和公平的人民法官和人民律師的崇高職業,不知什麼時候已在畢自強心中紮下了根。
“我嘛,喜歡文學。”秦玉琴放慢車速,側過臉來瞟了他一眼,十分憧憬地說道:“我覺得最好能上師範大學,教師的職業挺適合我的。站在七尺講台上向同學們傳授著知識,以後可以‘桃李滿天下’呀。”
“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畢自強接過話題,說道:“嗯,偉大的職業,好。”
“是嗎?”秦玉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我老實告訴你吧,其實我覺得當老師有一個好處。”
“哦,什麼好處?”
“嘻嘻,一年有兩個假期,可以想幹嗎就幹嗎唄。”
“哈哈,很好的想法。”
冬季的夜晚,路邊一盞為夜歸人守候著的街燈,默默地注視著畢自強和秦玉琴並肩騎著自行車迎麵而來,轉眼之間,他倆的身影又越拉越長,最後終於消失在那街頭之處。而在這盞街燈的照耀下,還仍然飄搖著他倆那一段關於人生理想的對話,把它永遠地留在了今夜時空的記憶之中。
理想總是那麼美好,萌芽在青春煥發的年代裏,激勵著每一個年輕人邁出堅定的步伐,勇敢而義無反顧的前行。可誰又知道,人世間往往風雲變幻,一代又一代人曾出演過無數次高歌或悲壯的故事。對世上每一個人來說,千條萬條的人生之路,或許隻有一條人生之路屬於你的。它將迫使人們無法掙脫地飽嚐生活中那種酸甜苦辣鹹。也許,這就是人們所常說的命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