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春榮道:“翁大人請放心,丁寶楨軍伍出身,雖通文墨,口舌之爭畢竟難與進士出身的刑部官員相提並論。何況本部官員對案情了如指掌,丁寶楨對此案僅知皮毛而已,絕不可能有什麼深刻見解。他想要駁倒刑部所定之論,簡直是以卵擊石,自不量力。潘大人,你說是也不是?”桑春榮想激起潘祖蔭對抗丁寶楨之勇氣。丁寶楨乃頭品頂戴,川陝總督,地位遠在僅僅是從二品的潘祖蔭之上。朝議之時,刑部勢將由主審官員潘祖蔭擔綱與丁寶楨對弈朝堂。屆時,丁寶楨難免趾高氣揚,似乎自己高人一等,在氣勢上有可能壓倒潘祖蔭。
潘祖蔭說道:“桑大人說得極是。行軍布陣,陣前廝殺,乃是丁大人之強項。如今刑部與丁大人爭執之事,對丁大人而言,並非強項,對案情難言熟悉,犯了兵家之忌。況且此案鐵證如山,豈是靠以勢壓人,強詞奪理所能否定得了的?”
桑春榮說道:“三天後就要辛苦潘大人了。”
這意思已經十分明白,三天後的朝議,潘祖蔭得擔當起刑部一方的主帥。
丁寶楨回到驛館,想到三天後的朝議之事,不免有些擔心。自己連刑部奏折也沒有見過,如何與刑部官員論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如今還不知對方奏折中有哪些說法,還有哪些漏洞,自己一無所知。懊悔當時太過自負,連刑部奏折也拒絕閱覽。正在懊惱,侍衛來報,有官員求見。想到自己正要準備三天之後的朝議之事,吩咐侍衛道:“你聽著,三天之內任何官員求見,一概不見。”
侍衛出去回話。不一會,又進來稟報,道是來訪者說,三天之後再見大人就來不及了。還說了,來者是大人早年的軍中部屬,現任刑部主事。丁寶楨聽後,始知是在刑部任職的軍中舊屬到訪,眼前一亮,說道:“快快有請!”
原來李起聽說川陝總督丁寶楨在太後麵前力陳刑部以開棺驗屍之舉定案不妥,太後同意三天之後朝議定案。覺得此時乃是幫助楊昌浚的又一極好時機,便急忙到驛館來見丁寶楨。丁寶楨猶如久旱遇甘霖,熱情歡迎李起到訪。
李起向前軍中長官請了安,落座後,李起有意問道:“大人,不知大人因何三日之內不見來訪客人?”丁寶楨道:“三日之後將朝議楊乃武和葛畢氏因奸謀毒一案,本官對刑部以屍骨顏色確定此案死因有異議,向太後稟報。太後決定三日之後朝議,但本官對此案不是十分熟悉,故爾想在此三日之內,好好想想得如何應對朝議之事。”李起說道:“大人,下官正為此而來。下官知大人乃下官原湘軍中的上司,今大人從西北遠道而來,對此案的了解可能並不會那麼詳盡。而下官在刑部正好參與了此案的審理,對此案應當說了如指掌。如果說大人有什麼參詳不透的地方,盡可詢問下官,下官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丁寶楨大喜,說道:“好!三天之內,隻要你部中無事,便到驛館中來,以便本官隨時谘詢。”李起說道:“聽憑大人吩咐。”
三天時間,轉瞬即逝。三天後,慈禧、慈安兩位太後端坐於金鑾殿上,珠簾之後。兩宮皇太後同時端坐於朝堂之上,珠簾之後,實是罕有之事。平日隻有慈禧太後端坐於珠簾之後,慈安卻從未出現在朝堂之上。金鑾殿上盡顯珠光寶氣,皇家氣派。八歲的光緒皇帝坐於簾前龍椅之上,滿臉稚氣。文武大臣,個個衣著鮮豔,齊齊一堂,立於殿下。眾大臣朝賀畢,李蓮英立於珠簾之外喊道:“今日朝議浙江餘杭楊乃武與葛畢氏因奸謀毒一案,先由刑部尚書桑大人宣讀結案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