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寶乾此時反倒平靜了。他看著杭達的那一直沒有退去笑容的臉,慢慢地說:“王爺既是這麼說了,我們也會完全當真的,斷沒有不聽王爺話的道理。但是得先容我和夥計們商量商量。”杭達擺擺手也同意了。
蒙古包外麵的長鎖和夥計們早都嚇壞了,他們知道孫掌櫃酒量還算是好的,“走草地”一頓喝一兩斤白酒也算平常,但是一口氣喝下去四五斤酒那肯定是要出事的。
長鎖哭著說:“還是讓我去喝吧,你還得領著我們往回走呢,我年輕能扛得住!”
孫寶乾說:“都別爭了,我酒量比你們都好,歲數又比你們大。這是杭達笑裏藏刀想要賴賬,我要是害怕了他就要看小我們啦!我就去喝了這三壇酒,大不了醉它兩三天,還真能喝死了人?你們在外邊給我看好了,我喝完酒帶著銀子一走出來,你們接了我和銀子就趕快跑,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越快越好!”長鎖他們趕緊說都記下了。
孫寶乾再回到包裏,叫人拿來五隻大碗,把白酒全部都倒進了碗裏。車林大喇嘛有些看不過去了,說喝酒前是不是先讓人家吃塊羊肉墊墊底兒。杭達連看也不看他,還是笑著說:“我不是說過了嗎,銀子是商人們最喜歡的下酒菜,眼睛看著銀子心裏自然就有底兒!”
扣肯兒也說:“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他有沒有底呢?”
孫寶乾穩穩神提起一口氣,然後毛下腰端起了一大碗酒,仰頭灌了下去,接著一碗、一碗、一碗、又是一碗,僅在片刻之間就把五大碗燒酒都喝了下去,蒙古包裏頓時就是一片叫好聲,就連杭達都笑容僵硬著看呆了。
又看見孫寶乾用一隻手撩起了身上袍子的長襟,另一隻手順勢把桌上的銀子全部都掃進了袍襟,然後車轉身幾步就躥出了蒙古包門外,一頭就撲進了夥計們張開的臂膀裏。李長鎖他們也是抬起人來返身就跑,就在王爺奴仆們的一片注視目光中逃離了杭達王府。
孫寶乾酩酊之中依舊在說:“快、快,趕快離開那個是非之地,把銀子平平安安地帶回去,交給……東家……”
李長鎖他們把孫掌櫃平放了在車上,打著馬就往城外跑,他們也擔心杭達不會放過他們,擔心他在酒宴上放了大話,散了宴席再回過勁兒又會派人趕來追殺? 他們一邊跑一邊還在喊著孫掌櫃。起先孫掌櫃還嗯嗯地答應著,後來再喊他就不再言聲了。大家都覺得孫掌櫃肯定是醉得睡過去了。
後來身後果然升就起來了一股黃塵,似乎有迅疾的馬蹄聲正遠遠地傳過來……
劉柏年在叨林蘇木已經焦急地等候了四天了。
就在一天前,程貴有就說:“商隊絕不能再這麼幹等下去了。孫寶乾他們不能按時回來不敢說是凶多吉少,卻必定是有著很特別的緣故。咱這裏幾十號子的人、一百多峰駱駝、一百多輛的牛車擠在這裏。目標這麼大,離庫倫城又這麼近,一旦有個閃失差錯那可就是人財兩空了。真要是那樣,不但‘東興駝行’賠償不了這麼大的損失,就連我程貴有的下半輩子也就都給毀了!”
劉柏年直說不會有事的,但他卻沒有什麼太多的道理能說服程掌櫃的繼續留下來。隻好說:“那程掌櫃你就帶著人先走吧,我留下來再等一等孫掌櫃他們,再不行我就回庫倫城去再找一找。”
程貴有見劉柏年主意拿定,也隻好說:“那我就先走了,你和孫掌櫃他們會齊後再去追趕我們。實在不行的話,萬一出了什麼岔子,您也請放心,我會把您櫃上的貨物款項都帶回去,一個線頭、一個大子都不會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