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依仗武器精良,一遇上就用山炮向義軍猛轟,迫使義軍後退。下午3時,日軍主力進至大湖口車站,義軍的抵抗更加猛烈。
日軍正規軍的攻擊第一次在農民麵前被挫敗。
據日方記載:“位於停車場右方海岸上的村落裏有兵營,第一中隊第三小隊向兵營逼近射擊,雖然數次發起衝鋒,但敵軍據壘壁頑強抵抗,我軍不易攻占。第二中隊第一小隊向前助攻,炮兵亦前往支援,直至次日晨仍未攻陷。”
本以為義軍不難一舉驅散,聯隊長阪井重季根本沒用力做出象樣的攻擊部署,隻下了個基本上數條全是“搜索前進”的命令。現在,打了半天加一宿,連個湖口車站都拿不下,隻好下令停止進攻,重新組織。
日軍拿出老辦法,就是悄悄繞過湖口,迂回進攻新竹。
22日上午11時,日軍出現在新竹城下,以機關炮隊掩護步兵發起衝鋒。
危急關頭,敗類出現——戰前還信誓旦旦的新竹知縣王國瑞卻跟著提督首茂林二營早早跑路,棄城內渡了。
這種坑人的玩意還不如沒有,關鍵時候總是搞自己人一個措手不及。守軍隻剩下吳湯興義軍據城奮力抵抗,但終抵不住日軍的猛烈轟擊,犧牲五十餘人,為避免過多的傷亡,隻好暫時撤出城外。
新竹就這樣被日軍和敗類合力攻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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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以為占據新竹城,台灣北部局勢可定。但事實上,侵入新竹日軍反倒已處在義軍的包圍之中。
樺山資紀和北白川能久都被連日勝利所鼓舞,更加認為義軍也不過是烏合之眾,不難一舉蕩平,“以為台灣不過手掌大小之地,以一旅之眾即可一舉殲滅”[ 大槻正秋《台灣征討史》]。24日,北白川便命令近衛混成第二旅團長山根信成:繼續南進。
令樺山和北白川都沒有料到的是,日軍不僅難以進兵新竹以南,而且連新竹以北的局麵也難以控製了。
日軍鐵蹄踏過的地麵上,不代表就沒有火焰燃起。
23日,即日軍占領新竹的第二天下午,日軍設在中壢的兵站部突然遭到義軍的襲擊。
義軍三百多人從東、西、南三麵包圍日軍兵站部,勇敢地突進至150米距離上進行射擊。日軍第三中隊把機關炮都用上了,義軍都沒有後退。兵站部派騎兵突圍赴桃仔園請求增援,也被義軍堵擊。相持至下午七時,義軍才停止進攻,撤圍退去。
兵站雖然保住了,但這一場戰鬥卻是極為罕見的,令日軍相當震撼的。這種震撼實如《東京日日》報特派記者所記:“去年日清戰爭期間,兵站線長達五百餘裏,所沒兵站亦不少,卻從未遭遇敵軍如此猛烈之襲擊。”[ 《日清戰爭實記》]
看來,後方補給兵站線以後再不能平安無事,得戰戰兢兢地過“後方”的日子了。
前方作戰部隊也不安全。25日,北白川能久發布“南征”令的第二天,日軍又遭到兩次襲擊:
一次發生在頭亭溪。近衛騎兵小隊加上步兵第一聯隊第六中隊,算得上是出動重兵,自台北護送糧食前往新竹。進至頭亭溪村時,忽然遭到竹林中火力的猛烈射擊。
日軍包圍竹林,衝進去,義軍又進入民房,利用牆壁上的槍眼射擊。日軍再向民房發起衝鋒,但以磚石砌成的牆壁十分堅固,槍彈根本打不透。後來日軍縱火焚燒民房,才將義軍驅走。
南行兩公裏,又有一批義軍攔截,仍然是利用民房牆壁的槍眼打擊敵人。土石壘成的牆壁十分厚實堅固,槍打刀劈沒用,騎兵和步兵對之毫無辦法。見傷亡增多,日軍再次使出毒招,縱火焚毀民房。
一路上,這支日軍護糧隊步步被阻,隻能緩慢地向新竹移動。
義軍並不止是藏著等鬼子上門,他們也會找上門來的。
25日這天,新竹那邊也受到了襲擊,義軍竟然敢來攻堅,打鬼子的陣地。
這是義軍第一次反攻新竹。大約有五、六百人向日軍前哨逼近,雖然形式上還有些原始,“扛旗敲鼓”,但槍法準確,“猛烈射擊。(日軍)哨兵知眾寡難敵,以信號求援。”[ 《日清戰爭實記》]近衛步兵第二聯隊長阪井急派一個中隊應戰,使用了優勢的機關炮隊向義軍排擊,但對占據有利地形巧妙隱蔽的義軍毫不奏效。日軍趕忙又調山炮前來轟擊。
戰鬥一直持續到下午4時多,義軍才停止攻擊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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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無處不在的義軍讓鬼子陷入了遊擊戰的迷宮,處處小心、但還是把不定在哪兒就會衝出一撥人、打來一陣子彈。
這種戰法的厲害,讓日軍初次品嚐到滋味,便有些首尾難顧。直到抗日戰爭之後,日本人才有了一個準確而深刻的定義性描述——
“遊擊隊,自古以來是在心理上給敵人造成壓力的勢力,往往會被估計過高。”[ 陸戰史研究普及會《朝鮮戰爭》]這才是鬼子經過長期的切身體會得出來的“很痛的領悟”吧。
由於義軍行動蹤跡難以捉摸,所以,無處不在的危險,心理的震撼,被放大的恐懼,使少數兵力便可形成“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效果。
這種恐懼可能是自與大清開戰以來最強烈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