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不屈的土地(1 / 3)

省城失陷,特別是近5000名清軍放棄抵抗,台灣北部局勢頓時惡化。

前後左右看看,台北後路僅剩了丘逢甲一支義軍。

丘逢甲(1864—1912年),字仙根,祖籍嘉應州鎮平(今廣東蕉嶺),生於台灣苗栗縣銅鑼灣,25歲中進士,授工部主事。據說丘逢甲無意在京做官,所以返回台灣,到台中衡文書院擔任主講,後又於台南和嘉義教育新學。成立民主國一事,可以看出丘逢甲對西學思想接觸很深,從這點又可以猜測,丘逢甲實際上是排斥封建科考,當初有點舍官職而取理想,身體力行推行西式學科,雖然他也在“八股文”教育上取得了成功。

割台消息一經證實,丘逢甲便代表民眾,領銜上書抗議,質問朝廷:“和議割台,全台震駭。自聞警以來,台民慨輸餉械,不顧身家,無負朝廷……何忍棄之?全台非澎湖之比,何至不能一戰?臣等桑梓之地,義與存亡,願與撫臣誓死守禦。設戰而不勝,請俟臣等死後再言割地,皇上亦可以上對祖宗,下對百姓。如倭酋來收台灣,台民惟有開仗!謹率全台紳民痛哭上陳。”[ 王彥威《清季外交史料》]

其實,台灣的這些“上書”,多通過都察院轉奏,因為言辭激憤、不顧避諱,很多估計都到不了光緒那裏。據說,台灣舉人汪春源等人聯名上書求為轉奏,“裕壽田總憲挑剔避忌字樣,不肯代遞”,還是徐頌閣(徐郙)堅持入奏,才遞上去。[ 此事見《說倭傳》]這雖是文人所記,也不可能出現在官方史料,但也比較可信。再說皇上日理萬機,忙得很,哪有功夫閱讀這些來自下層的呼聲呢,何況還句句那麼辛辣?

丘逢甲不講空話,一手拿筆,一手拿起武器,積極協助自己的老師唐景崧籌劃守台,1895年5月23日,被委任為義勇軍統領,按唐景崧的安排,與林朝棟配合,負責起台中的守衛。

丘逢甲本以為憑台北清軍重兵把守,足以抵擋日軍一陣子,爭取到時間。基隆失陷,丘逢甲急舉義軍趕赴台北增援,孰料途中便得知,台北已輕易淪陷,大批清軍隨即不戰而降。

戰局發展到這種地步,丘逢甲才認識到,看來大家的估計是過於樂觀了。

台灣北部門戶大開,丘逢甲勢難支撐,隻好退回台中根據地。

這一退十分可惜。本來,他可以以更輝煌的事跡登上史冊。

因為,他所帶的義軍,還有名義上歸他統領的全台義軍,還有更多新近拿起武器的義軍,並不問形勢如何,隻要能戰鬥和殺敵,他們會以英勇無畏的精神堅持,並馬上開始在新竹地區不斷地尋機襲擊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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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占領台北後,也感覺形勢大好,急不可耐地兵鋒南指,要拿下新竹。

新竹,1879年設縣,屬台北府。1888年,台灣建省,又將新竹分為二縣:中港以南為苗栗,隸台灣府;以北為新竹,仍隸台北府。新竹城牆以磚石築成,高約三丈,寬丈餘,有居民近兩千戶,是當時台灣北部僅次於台北的大城市。

義軍大規模加入戰鬥,就是從保衛新竹開始。

初時,最早駐紮新竹的有薑紹祖一營義軍。

薑紹祖(1875—1895年),年方27歲。幼名金韞,號纘堂,新竹北埔人,原籍廣東陸豐縣。家稱巨富(真是“富X代”),關心國事,散家財募勇,招起來五百人,稱敢字營。薑紹祖就率這一營義勇北上增援,原打算守衛滬尾,但省城亂了、官兵跑了,隻好退返新竹。

此後,苗栗銅鑼灣生員吳湯興、苗栗頭份塾師徐驤、丘逢甲義軍誠字正前營邱國霖、苗栗生員吳鎮洸等,各率義勇趕到新竹城,一起商量著要收複台北。

除了義軍,還有不少清軍。先前,台中地區林朝棟的棟軍以防軍營傅德升、棟右營謝天德為前鋒,開出彰化北上,準備增援台北。抵達新竹後,便被知縣王國瑞留下來幫助守備。前台灣鎮總兵吳光亮一營及提督首茂林、傅宏禧二營,也趕來會合。

一時間,各路義軍及清軍諸營“不期而會者萬人,遍山漫野”。雖然有官兵有民間武裝,我們且將他們統稱為抗日軍。

隊伍龐雜,總得有個頭兒統一指揮,大家推選吳湯興為抗日軍首將。他有這種才能和威信,同時也有一個官方的正式任命——本身就是台中地區義軍統領。

吳湯興(1860—1895年),字紹文,原籍廣東嘉應州鎮平縣高思鄉。論起來與丘逢甲同鄉,還是遠親關係。據說他平時“讀書力田,負堅毅之氣,冒危難,不稍顧”,“以義俠聞裏中”。雖然讀書種田,但性格堅毅不懼危難,麵對甲午戰況,生出了敢於擔當的誌氣,頗有曹劌勇於自任的精神。他的一首詩可以說明,“聞道神龍片甲殘,海天北望淚潸潸。書生殺敵渾無事,願與倭兒戰一番!”[《甲午戰爭史》引自《民族英雄吳湯興文獻》,《台灣風物》]

現在倭兒打上門來了,正應複仇和保台一並行動,當然不能光嘴上嚷嚷“滅了小鬼子”了。

經丘逢甲的舉薦,吳湯興被唐景崧正式頒給“台灣府義軍統領”的關防(印信和委任狀)。

大清在急需時號召組織團練,一般是由有頭麵的人物,至少也有個生員、秀才官方身份的人領頭。現在保台不分官民,義軍又得到官方承認和倚重,吳湯興立刻回鄉號召鄉人抗日保台。當地生員邱國霖、吳鎮洸聞聲而至一起張羅,鄉人“各搜器械,具饍糧備應用”,自備幹糧刀槍打鬼子。幾個人各拉起幾營,組成了一支隊伍,日夜加緊操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