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的大清海軍雖然回到威海軍港,但也一並置於英國提供的保護之下。威海似乎毫不費力自然而然地成為英國海軍的停泊地,跟在自己家裏一樣隨便。特別是夏天,這裏可比南方的香港涼快和舒服。
這些,基本都是“三國幹涉還遼”這筆交易的“附加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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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就還遼這件事(又被日本人堅持稱為事件)而言,受害最大的是大清,但似乎心靈最受傷的是日本人。
從中日馬關談判開始,很多日本人就很受傷。現在,又一塊到嘴的肥肉不得不吐出來,日本人心中普遍感到無比的酸楚。
評論家三宅雪嶺接連在報紙上發表的一串厥詞可以作為日本言論的封麵。他的《我對遼東時局的看法》中寫道:“歸還遼東既有損麵子,又喪失一半勝利成果……百戰百勝反而招致了外來的侮辱,其責任到底在哪裏?”憤怒的他甚至要求外交當局引咎辭職。
沒想到,兢兢業業、頑強拚搏,直至躺在病榻上還在堅持工作的陸奧,還有這麼落魄的時候。
莫可名狀悲憤更是充斥日本朝野。充滿委屈的伊藤,還找天皇“求安慰”。天皇攬過了決定還遼的責任,撫慰自己的首相:“永久獲取遼東半島不那麼著急,也許以後還能有機會,那時候再取朕不會反對。”[ 宗澤亞《清日戰爭》]
甚至很多日本人認為,日本無奈之下還遼,使日本甲午戰爭的勝利盡毀。
日本政治史學者木板順一郎曾說,“19世紀末20世紀初日本政府所實施的‘大陸政策’最根本目的就是從軍事上占領和統治朝鮮及中國的東北地區。”這一政策在初次的嚐試中無異是遭到了挫敗,對照《征討清國策》集中體現的一貫思想,這次作戰,也遠沒有達到策案確立和灌輸給日本人的目標和步驟。
什麼“為了東亞永久和平”,從天皇到普通日本人,有哪個會相信,有哪個是為了和平?
日本人又一次接受了教訓——還是因為自己不夠強大。
說它們懷恨在心,伺機報複,與俄國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也不算過分。所以,新的目標已經標定,新的“十年臥薪嚐膽”的口號又提出來了。
俄國巧妙設套,步步深入,撈了不少好處,但不幸又埋下了此後日俄兩國在中國土地上大打出手的導火索……雙方不斷積聚炸藥,就看什麼時候點燃。
1904年,日本卷土重來,使用一貫手法——偷襲旅順港的俄國海軍第一艦隊,引發日俄戰爭。經過不惜代價的瘋子一樣的撕咬,日軍在對馬海峽打敗了俄國第二艦隊,重演甲午戰爭的故伎,攻占旅順、金州。從此重新將遼東半島納入囊中,成立關東都督府,總算是遂了狼子野心。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在歐洲爆發,日本趁機派兵加入協約國作戰,不去歐洲打,單對“租住”在膠州灣的德國軍隊動手,等於以武力侵占了青島這個眼紅了很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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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經常上演這樣的故事:養狼者反被狼咬。我想俄國德國一定很後悔當初既然趟了這趟混水,卻為什麼沒把事情做得絕一點。英國人的後悔,來得晚一些,那是更後來的事。
當然,也不一定。美國人就對日本上演養狼、被咬,咬還之後再養狼的戲。他們以為自己馴出了一條狼狗,至少目前讓人看著是這樣。
曆史也經常上演這樣的故事:種豆得豆種瓜得瓜,讓人概歎幾十年就如同走過一場輪回。
李鴻章對日本的勸說和警告沒有感動日本人,也沒有警醒日本人,兩國之間的事情發展看上去幾乎全部被他言中。
當然,作惡到頭的日本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新的罪惡種子是不是在日本人心裏種下,值得明察。
倒是我們萬萬不能忘記,隻有時刻保持強大,才能避免重蹈曆史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