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一座地阱炮被掀倒了,沉重的巨炮根本無法恢複。而這門傾倒的炮又妨礙了另外一門炮的使用,而且,連彈藥庫也已被擊中爆炸。
無力修複也無法再戰,薩鎮冰和水手們不得不放棄這座已經失去作用的炮台,並在第二天按照丁汝昌的命令撤回了劉公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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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戰鬥中,卻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一個令北洋海軍倍感挫折的情況,也是至今仍在爭論的情況。
在兩軍激烈的相互炮擊時,聯合艦隊右軍突然發現,在威海衛北口,升起煤煙簇簇,竟是中國魚雷艇隊駛出。
在大白天,還是單獨出動魚雷艇攻擊,這是一種比夜間襲擊還瘋狂的冒險行為,對於熟知海軍戰術的日軍來講,這絕對是個極為不合常理的行動。
那麼,北洋魚雷艇隊衝出港外,目的何在?
一時,這個行動讓伊東祐亨也難以理解了。
多數的意見認為,這純粹是一個逃跑行為。而且是在管帶率領下結夥逃跑。甚至這次行動被認為是早有預謀的有組織的大規模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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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伊東祐亨把這個反常行動認定為必是北洋艦隊準備最後決戰的前奏,故意先放出魚雷艇擾襲敵艦,以便乘虛突進。
伊東急忙下令防衛,組織一心與劉公島炮戰的本隊和第一遊擊隊轉到北口,去堵“缺口”。
不料中國魚雷艇竟然紛紛左轉,沿海岸向西逃逸,於是伊東改令第一遊擊隊追擊。
航速不及日艦、火力上懸殊,魚雷艇船紛紛被擊沉,剩下的多觸礁或擱淺,士兵上岸逃跑,又被占領北幫炮台的日軍俘獲,多數被殘暴的殺害。“為日第二師團兵所捕獲,多被斬囚”。[ 橋本海關《清日戰爭實記》]“福龍”管帶蔡廷幹也被俘,後送至日本關押,直到換俘才回國。
而魚雷艇管帶兼“左一”管帶王平成功逃到了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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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這兒,還不算完。
麵對孤注一擲的魚雷艇隊,既然情形反常,伊東有必要這麼緊張嗎?既然前邊再三想把北洋海軍誘出決戰,現在北洋實力大減,為什麼不放出來?
連到底有多少艘魚雷艇,都沒有定論,有十五,十四,十三,十等說法,令人難以信服,真偽也讓人難以辨別。
實際上,經學者考證,當時威海衛有13艘魚雷艇,當日實際出航的為12艘,其中有一艘“鎮二”由於一次撞船事故,早已翻沉在港內。
根據日本現存的海軍參謀官神尾對“福龍”管帶蔡廷幹的審訊筆錄[ 筆錄內容見宗澤亞《清日戰爭》]來看,實際情況基本是:
首先,魚雷艇隊確實是按照丁汝昌的命令,出海襲擊日艦,但行動被發現,這個任務實際不可能完成。
(問:今晨受到炮擊時,魚雷艇向港外突圍時接到怎樣的命令?
答:得到丁汝昌的命令,若見到日本艦隊就擊沉它。)
其次,魚雷艇隊確實逃了。不是返回威海港,而是左轉向煙台方向逃逸。
(問:身負擊沉敵艦的使命,為何不履行職責逃走?
答:因為“吉野”艦發現了我艇,襲擊目的已經無法達成,不逃走就會被擊沉。
問:是逃走還是準備再度返回港內?
答:我魚雷艇速力18節,不敵貴國軍艦速力,故沒有再度返回的考慮。)
所以,事實說簡單,也很簡單:魚雷艇隊出擊不成,在進退兩難的匆忙和慌亂中,受逃避思想主導,竟不約而同做出了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逃走,遠離威海。
速度低是真,回到港內固然要費時,可如果避向外海,速度就不低了嗎?這讓人十分費解,好比短跑跑不過人家,就跟人家比長跑嗎?
可能是想淺水中能避開日艦,能跑多遠跑多遠,繞開日軍占領地上陸就行。可是,正是由於選擇近岸淺水航行,結果反而自己紛紛觸礁,不得不棄艇登岸,投入了岸上日軍布置的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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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關鍵人物,王平。
此人被許多史料認定為和蔡廷幹一樣,早有逃離的打算,且到處串聯、私下商量。
史料中確實引用了一些水手的口述材料,倒是第一手的資料,除了屬於水兵等人員個人的理解,同時不排除也有其他人會持相異的看法,當然不能輕易否定。
但這個私自行動、趁亂結夥逃離之說,卻無法解釋一個問題:西口(北口)緊鎖的水門,艇隊是如何打開的?
此前為防止陸軍或艦隊一家離開威海,丁汝昌已經與守炮台的護軍統領張文宣訂立了一紙生死文書。“劉公島陸軍統領張得三聞海軍將出與敵決戰,乃急趨見丁統領,與議水陸二軍協力同心,死守劉公島,以待外救。”
雙方立約,約定:“若陸軍先出,則水師轟炮擊之;若水師先逃,則陸軍開炮轟之,各無悔言。”[ 《甲午海戰》引盧毓英《盧氏甲午前後雜記》]
魚雷艇隊若私自出口,又是為何未遭黃島炮台的攔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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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中,王平成功帶艇逃到了煙台,並帶出了威海的消息。
2月7日這天,李鴻章也收到劉含芳的電報,內有——根據王平等人抵煙台帶去的消息,劉公島、日島尚在,而大部分艦艇已喪失。
王平是否確實為送出消息突圍而出的?
可能是王平忽略了一些什麼。因為,接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