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情況已經很明顯。雖然大清有著龐大的軍隊數量,但不幸的,在威海的局部戰場上,仍然打成了以寡擊眾。而且這又是一場日軍兵力占絕對優勢的戰役。
滿打滿算,整個威海的陸路和炮台守軍12營,7000人。日軍光直接參與威海攻擊的部隊,卻近2萬人。
其中,守備後路的綏軍2500人,加鞏軍抽調的800人,麵對的是日軍第二師團。
一腔熱血的戴宗騫並未意識到將要麵臨的結果。
威海後路三十多公裏,南幫炮台正麵也達十幾公裏,如此廣闊的地域,清軍兵力何其單薄。而對日軍來說,卻可以充分展開,全部投入攻擊。
就是說,即使不算兵器對比,兵員訓練素質,單講人員數量,清軍也完全處於下風。
而清軍的防禦力量一開始就最大限度地被“抻開”,不具有任何彈性——防禦最需要的是多層的防線,和每一道陣地的頑強支持。
那麼,這些陣地能扛得住日軍一次全力的重拳攻擊?
事實是根本無法寄予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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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日,日軍計劃會攻威海的日子。
淩晨3時,日軍第二軍皆從宿營地出發,分別向南幫炮台進逼。
與此同時,日本聯合艦隊也配合出動,派出“築紫”、“赤城”等八艦,向南幫炮台、劉公島東泓炮台及日島炮台炮擊,以牽製炮台火力。
大清北洋艦隊毫不發怵,也加入了戰鬥,一麵反擊聯合艦隊,一麵以艦炮火力支援南幫炮台的防禦戰鬥。
從此時開始,圍繞保衛威海衛,進入了以陸海協同防禦作戰,迎擊日軍陸海協同進攻的時刻。
不過,細數一下日軍派出的這八艦艦名,會發現一個問題:全是些老艦。掩護了登陸之後,又跑到這裏來打頭陣。
聯合艦隊其餘幾支遊擊隊的新銳之艦,似乎全在暗中隱藏著。
沒錯,派老艦們出馬挑戰,“一石兩鳥”——除了配合作戰,還有叫陣的意思。
如果北洋艦隊衝出海港,遠離了岸炮掩護,那麼,就在後方不遠處等待的聯合艦隊主力便將一湧而上。
這就是那個——將北洋艦隊“誘出作戰”的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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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海後路。
沒有一層層的陣地阻擊與突破。
第二師團所屬兩個旅團兩翼張開——左翼支隊,以伏見貞愛的第四旅團為主,攻擊虎山;右翼支隊,以山口素臣少將的第三旅團為主,攻擊虎口山。
日軍兩翼齊出,平行推進,壓迫陸路阻擊的清軍,準備迂回至威海港西麵,切斷威海與煙台的陸上聯係。
威海後路清軍各陣地幾乎同時受到了日軍的攻擊。
上午6時許,日軍左翼第四旅團前鋒率先逼近虎山,企圖首先搶占山口東麵的高地。清軍立即發炮轟擊。
據日方記載:“(我兵)欲奪敵兵的炮兵陣地,敵兵據住便利的陣地,猛烈向我軍瞰射,我兵甚是苦戰。”
但不久,日軍在湯河對岸的欒家店附近架設山炮,以掩護步兵作戰,有利形勢向日軍偏移。
而且,日軍在對威海炮台的進攻中,使用的絕大多數炮彈,是對炮台守軍威脅最大的榴霰彈。
在猛烈炮火的掩護下,日軍推進至虎山南麓。
雖然綏軍統領,也是整個威海陸軍統領的戴宗騫已經親臨前沿,指揮戰鬥,但綏軍戰鬥力低劣、士氣低下的惡果還是迅速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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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根本沒有出現來回拉鋸、反複爭奪。
負責守衛虎山的劉樹德見敵兵無法阻擋,迅速靠近前沿,竟首先棄軍北走,三營綏軍隨之潰散。
日軍光在虎山上就繳獲了被遺棄的四門行營炮。追擊中,又繳獲了清軍丟棄在半路上的四門行營炮。作為這支清軍主要支撐的火炮,有多少算多少,就這樣輕易地落入敵手!
上午9時30分,日軍左翼前鋒追至宋家窪村時,受到灣內北洋艦隊軍艦炮火攔阻,未敢繼續前進。
“此日嚴寒,號兵要吹傳令號,亦因管口凍冰不能吹。”[ 《日方記載的中日戰史》,《中日戰爭》]
冰天雪地之中,雙方在極大的困難中作戰,嚴寒卻未能阻住日軍的攻勢。得手之後的日軍仍然遺憾,無法取得更大的戰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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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在上午6時,日軍第二師團右翼第三旅團也進至南虎口山南麓,展開陣勢,隨即發起攻擊。
此處在虎山以北,更靠近南幫炮台。
山上守軍為綏軍正營和副營,由戴宗騫親自率領,就是在一天前剛剛奉李鴻章之命自北幫炮台前來支援的。
開始的時候,綏軍也是占據有利地形,使用行營炮向敵炮擊,一時使日軍步兵難以前進。
至9時以後,日軍在虎口南麵的高地布置好炮兵陣地,開始炮擊。然後增加衝鋒兵力,在炮兵掩護下重新發起攻擊。
步兵衝,炮兵轟,炮兵轟完步兵衝,日軍一成不變的戰法,在清軍麵前卻一再奏效,屢試不爽。
清軍陣地開始動搖。
史書記載說,戴宗騫見日軍攻勢變猛,便率兩營綏軍撤出陣地。
但是,這次撤退的組織上出現了問題。甚至可以認為,這種撤退已無組織、失去了控製,純屬爭先恐後的敗逃,根本沒有史書上所記的那種“率什麼”之類主動從容的樣子。因為當這兩營綏軍經老北集、楊家灘向長峰寨後撤之時,士兵大多已經潰散,基本與那三營綏軍無甚差別。
戴宗騫隻帶少數部眾回到了北幫炮台。
開戰幾個小時,六營綏軍竟已經散了五營。
合著被倚為重要支撐的綏軍在甲午之戰中,從橋頭鎮參戰開始,就是炮兵打了打?這著實令人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