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北洋內部的戰守爭執(2 / 3)

這個方案,到了李鴻章同意,“海軍所擬水陸相依辦法,似尚周到。”[ 《北洋大臣來電》,《清光緒朝中日交涉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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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倆人配合默契,真不夠地道啊。

丁汝昌的計劃中,竟然還管上陸軍了,把球踢給陸上,全靠後路的“大股遊擊之師”。

當然,他也不僅僅是難為李秉衡。李秉衡那點人也不夠。

丁汝昌寄希望的,是向皇上要來“大股的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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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要保船,丁汝昌皆力反對關於艦隊出擊的命令,或任何離港的要求。

並且不惜稱:若海軍一走,陸軍心寒……

當然,後來讓他突圍,他也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

而另一方麵,也因為要依靠岸上防線保船,丁汝昌皆力反對任何削弱岸防力量的方案,希望確保陸上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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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當時威海設防的情況看,盡管北洋艦隊力量大為削弱,但日軍要想從海上攻入還是極其困難的。威海防禦的弱點仍在陸路,而陸上炮台則歸陸軍指揮。

都是為了守威海,在選擇防禦方式上,主動出擊還是固守炮台?

北洋提督丁汝昌自己困守一隅,當然隻能寄希望於岸上火炮的支援掩護。

所以,他不希望戴宗騫主動出擊。

恰恰在陸上炮台的防禦問題上,丁汝昌與威海陸軍主將戴宗騫發生了尖銳的意見分歧。

針對如何防禦日軍從陸路進攻威海,戴宗騫有自己的理解,提出了“禦敵於境外”之策。

就是說,不能困守在炮台內,而應該出去,甚至到海邊迎擊登陸的敵人。

他認為:禦敵於境外,還能以戰為守,如果就這樣縱敵深入腹地,那敵人一股銳氣地圍攻,我卻被動困守,與其束手待斃,何如先發製人?

他還準備將威海陸上防務一並交給丁汝昌兼管,自己親自帶隊出去迎敵。

戴宗騫“禦故於境外”之策並非不好,但抽調主力去打遊擊,後路炮台,卻是非常冒險的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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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丁汝昌當然理解前出迎敵,或許更能把握主動權。但兵力有限,卻是最大的擔憂。

所以丁汝昌堅持“遊擊之師不得不仰仗撫軍”,並對挑選精銳,以備親率出擊的戴宗騫加以勸說:尊意萬一倭寇登岸,便親率精兵迎擊,倒是能機動防禦,得時得勢。隻是兵力單薄,你一走後路空虛。委以鄙人照料,我臨戰在海上分調船艇,都恐怕照應不過來,豈有餘力指揮岸上戰鬥事宜?請念在威海陸路關係全局,全靠兄弟的份上,還要同心同德,合力固守。[ 參見《甲午戰爭史》引《丁汝昌致戴宗騫書》]

李鴻章也不同意戴宗騫率隊遠出。告誡戴宗騫牢記灣旅的教訓,如果迎擊失敗,部隊敗逃,炮台必定失守,就會重蹈大連、旅順的覆轍。所以嚴令“汝等但各固守大小炮台,效死勿去!”[ 《寄威海丁提督戴道劉鎮張鎮》,《李文忠公全集 電稿》]

但是,戴宗騫仍不願改變主張。

丁汝昌又給李鴻章發電報,表明自己的顧慮,稱:按照“戴道意,敵無論何處登岸,以抽綏鞏軍隊馳往剿捕為重”,隻是萬一不支,後路炮壘若再有失,被敵人所用,那麼各軍艦就難保了。

但戴宗騫也是有自己的見解,既然說到灣旅教訓,他卻敏銳地看出,炮台失守,則港口不保,倒是實情。但炮台失守,恰恰是因為困守炮台、不遠去迎擊所造成的,此前大連灣、旅順的教訓就在這裏,“鑒於大連灣守兵不並力陸援,旅順諸軍不據南關嶺而株守營牆,均以失事……”,所以戴宗騫仍要求李中堂俯采自己的意見,讓自己因地審勢,在戰守上既布署好炮台,也要把住外圍的險要,“雖布近局,仍扼外險,寧力戰圖存,勿坐以待困”[ 據《戴道來電》,《李文忠公全集 電稿》]。

事實上,我看到戴宗騫,腦子裏又浮現出另一員戰將——徐邦道。他的這種看法,與當初徐邦道的看法幾乎一致。

而事後判斷,出去迎擊,它的價值不在於一定能立刻反敗為勝,而在於,或許拖住敵人,遲滯敵人,用犧牲迎來一個戰場轉機。

相比之下,更高層的認識上,卻缺乏一個變化的、動態地看問題的視角,既沒有動員山東清軍全部實行這一辦法,大舉迎擊,也沒有為戴宗騫出擊帶來的威海空虛找到辦法,以提供支持。

按說前方將領能提出一個建議,哪怕有冒險的地方,隻要可行,作為上級,就不能認直吸取,大膽支持,並為之彌補漏洞、創造條件嗎?

單盯著這些方案的優缺點,反複比較,難以取舍,試問,世上有多少方案能是完美無缺的呢?

反觀對麵的日軍,在這方麵,卻幾乎都是我說的這種方式——大本營也好,上級也好,很少有截然斷然地反對,而是讓前方將領盡情揮灑。出彩的似乎不是大本營,而更多的是前線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