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都來當海上運輸隊(3 / 3)

當艦隊象小偷一樣再次靠近威海衛時,在軍港外幾海裏處海麵上遇到了戲劇性一幕,不知什麼時候停泊在這裏的一艘英國軍艦馬丘利號,見到日本艦隊,“海上霸主”的軍艦表現了十分尊重、主動鳴禮炮致意,旗艦“鬆島”隻能鳴炮回禮。隆隆炮聲驚動了清軍,各炮台立刻發炮示威。[ 參考《清日戰爭》]

我在幾本史書上,都看到了這個情節。這確實是有意思的事。

日本人擊沉了“高升”號,在大英帝國海軍中引起極大憤怒,整天嚷嚷著要把日本聯合艦隊送到海底下去。隻是政府無意問罪,帝國海軍“遇敵必戰”的軍人思維也隻好服從於國家和政治利益,但對日本海軍似乎總是有點意見。這些,日本海軍也很清楚。

如果是有意為之的話,在這個“嚴肅”的時刻,英國人一本正經,眼瞅著一大群日本軍艦無奈回禮,場麵一定十分滑稽,英國人的狡黠也令人忍俊。

當然,北洋主力並不在海港內。除了迎來炮台的炮彈,根本就沒有軍艦出來對陣。

伊東當然也不敢冒著炮台的綿密炮火,趟著水上的鐵柵和水雷衝進港去,弄清北洋艦隊主力不在,也不敢待在那等著出門回來的北洋主力從背後摸上來。最聰明的選擇是命令撤退,回去交差了。

繼續做充當運輸隊的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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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東沒有找到北洋艦隊,炮聲卻震痛了大清高層的耳膜。

一時間,群情激昂,新一輪責難洶湧壓來。還是這次的新賬和前邊的老賬一起算,皇上連“若再遲回觀望,致令敵船肆擾畿疆,定當重治其罪”的話都說出來了。

最後議定,丁汝昌削職,暫且留任,以觀後效,得了個“留用觀察”的處分,這還是李鴻章三番五次替他解釋,並再三申明暫時無人可代替,才爭取來的。

伴隨著責難的,還無緣無故地、十分蹊蹺地飛來片片敵情報告:大沽、旅順外,出現敵艦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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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沽,北洋最早建設的基地,離京師最近的門戶,大清京畿之疆,“深固不搖之牛皮”破了,如何了得?

沒辦法,13日清晨剛回威海的丁汝昌隻好打起精神,於14日再次率隊匆匆出港,開始第四次出巡。

這次,就是順著大清海岸一路北上,尋找報告中的“敵艦”。那能有個鬼的敵艦影子?

艦隊到大沽,所幸,沒事。但也可以認為,北洋艦隊主力趕到時,日軍已經“跑”了。

下一站日本“鬼影”出現的地方是旅順。

按照從南到北這種軌跡推算,莫非日本人前在南邊打兩炮,又在中間打兩炮,都是“調虎離山”,其真正目的是旅順?

這可能性也是極大的。

丁汝昌再次兼程北上。順路又掩護“圖南”等運輸船往旅順運送了一趟軍火煤炭。

終於趕在了旅順報警之前,駛進了旅順港。

旅順,也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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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我們能夠發現,兩軍對壘,情報是多麼至關重要。

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戰爭的一大原則就是,自己的事千方百計不讓對方知道,對方的事千方百計弄清楚。多少人,多少槍,在哪裏,在幹什麼……這些事是最寶貴的戰爭資源,也是要命的秘密。我能肯定地說,沒有一位牛人敢說自己全靠膽量,就煉成了名將。

你有沒有經驗?比如,你沒弄清楚狀況,高調欺負了一個小同學,他哥哥可能就在高年級的哪個班裏,這都有被他哥收拾的巨大風險。

鑒於日本人在中國派了那麼多間諜,威海的情況都沒及時弄準確,如果丁汝昌僅僅是裝上煤和吃的,就去海上漂著,估計也會把日本人弄瘋的。

丁汝昌偏偏不是待在港裏,就是在海上徘徊,很大程度上是受困於情報缺失。

戰爭就是一場賭博,戰爭就是在互相“猜謎”,但戰爭卻要求不惜手段,摸清對方的底牌。當然你要故意設個局,讓對方按著你的設計就位,那更是頂尖的層次了。可是大清連兵法中古老的“用間”都忘了,也沒有新鮮的手段,所用方法有限,所以,真實情報缺乏,倒有不少捕風捉影的事出來。誰知道是誰弄出來了個近海有敵艦蹤跡出沒呢?

你不能說他們是故意使壞,但這麼負責任的“誤導”,同樣無異於陷己方於不利。

對於丁汝昌也好,對於伊東也好,隻要沒有情報支援,全靠猜測對手,那比“捉迷藏”還恐怖。說準確點,隻能象一間黑屋子裏、蒙著眼睛,各拿著一把刀互相亂紮了。

沒有膽量,兩方就隻能各自回去埋頭苦幹當運輸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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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仍然是後來),有人說,平壤戰役期間,如果丁汝昌集結北洋軍艦,掃蕩仁川海麵,並護送清軍主力部隊直衝仁川登陸,一舉進占漢城,日軍的整個朝鮮作戰將被打得粉碎。

善哉。我承認,那樣雨夜潰奔的就不是葉誌超,而是“倒灌”(道貫)先生了。

而且我敢肯定,如果有此一舉,那以仁川登陸而戰史留名的,就不是麥克阿瑟了。

但是,與有關甲午的許多“假設”和“如果”一樣,這仍然僅是一廂情願的“可能”。

對,由於日軍未敢放膽運兵,致使漢城一度兵力空虛。但別忘了,日軍懼怕北洋水師的完整無缺,清軍難道就不懼怕日本聯合艦隊的事實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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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兩支運輸隊的真實情況。

雙方就在這茫茫大海上,互相探測,互相猜謎。

要打破這種“恐怖的平衡”,獲得有利地位,關鍵隻有一點:製海權。

不懂製海權,也該知道一個樸素的道理:這個戰場上(大洋上),隻能允許一支艦隊存在——有我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