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戰術上,就沒有集中作戰這個概念,反而是,不管是哪兩項任務同時完成,都會造成海軍分兵的後果。
戰術上,也沒有注意發揮海軍的海上機動作戰特點。如果將戰火燒到朝鮮海岸,甚至日本海岸,敵人還有什麼力量來攻擊大清海港,這樣不就是對渤海灣口的最好守衛嗎?
其實,三個任務集中到一點:隻要在海上擊敗日本聯合艦隊,那麼,運兵無需海上掩護,來去通暢;支援行動將更自由,選擇項更多;渤海門戶遠離戰區,安全自有保障。
而大清海軍的任務中,獨獨缺少了兩個關鍵詞:攻擊,殲滅。
事到如今,北洋海軍走上戰場了,我們隻能哀歎,前邊所說的北洋海軍“要塞艦隊”思想的“病症”,全都在這裏開始發作了。
咱先拿一些人言必稱的“西洋海洋戰略鼻祖”說事——馬漢,在他關於“製海權”理論奠基之作《海權對曆史的影響》已經問世。在自己的著作中,馬漢推崇英國海軍通常以在“海上擊滅敵國艦隊”或“對敵港口建立封鎖”為一貫指導,是其成就空前海洋強權的“訣竅”。
海軍作為一種進攻性力量的運用原則已經升級。
但透過大清這個計劃,我們可以發現:大英訓練出來的清國海軍,竟然好象沒有學到半點“製海權”的概念。
這與同樣是英國培養出來的日本海軍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其實不必“言必稱西洋”,說說中華祖先,對這個“海上製勝”也早有深刻認識。亡於大清的大明,在抗倭戰爭中,就已經形成海戰的整套理論——“禦敵於海上”。
胡宗憲主張“防海之製,謂之海防,則必宜防之於海。”楊溥也講過“鏖戰於海岸,不如邀擊於海外。”歸有光也說過“不禦之外海而禦之內河,不禦之海而禦之海口,不禦之海口而禦之於陸(海岸),不禦之陸則嬰城而已,此其所出愈下也。”俞大猷說得很明白,要以有效的戰船和火炮滅倭寇於海上,根本不讓其有登陸的機會,“海上之戰無他術,大船勝小船,大銃勝小銃,多船勝寡船,多銃勝寡銃而已。”還有很多人也說過……
時移世異,前明軍事家所竭力反對的,在大清都成了一再實行的。
當然,我寧願相信大清領導者和將帥們一定明白這些道理,隻是手裏東西有限,戰備不足而“攻守之勢異也”。
戰船大小、火炮多寡的對比,在中國和倭寇之間已經調轉,采取守勢,也就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
這也是我們分析、理解此後中日戰爭中大清一切行動的一把“鑰匙”。
——*——*——*——*——*——
缺乏“海軍有效控製海洋”這個前提,討論陸軍的調動,則問題更多。
日本海軍有釜山為基地,並已經前出仁川。聯合艦隊全體出動,在朝鮮海域部署。大清海上運兵,將始終處於日本海軍的威脅之下!
那麼,牙山清軍從海上轉移,如何才能確保完成?
所以,駐守牙山的葉誌超也提出了這個問題:海上轉移,已經難以實現。
葉誌超與李鴻章大人真是始終思想一致。
前邊選址牙山駐守,後來,葉誌超也知道形勢惡化了,曾建議移兵,或者靠近漢城駐紮。但由於開戰風險,被李鴻章否決,就沒有移動。葉誌超也堅定地奉行:隻要我軍不擅自移動,確保不“釁自我開”,日軍就沒有開戰的理由。
到了16日,又接到到了準備以軍艦海運自己撤退,然後在海上虛晃一槍,到大同江口登陸,去平壤與大軍會合的命令。葉誌超不敢冒險,回報了自己的選擇:通過陸路去平壤。
葉提督還是忘不了自己那“三策”。可是,這一手棋,也不能說風險就小。漢城情況不明,日軍動向不知,能不能平安通過,是一個問題。
當然,不行的話,可以繞路。從後來的情況看,此時北撤,其實還是最後的機會。清兵忙運兵,日軍第九混成旅團也忙著往仁川運兵。如果葉誌超派人加強偵察,獲得這個情況,是能夠做出正確決斷的。如果老葉有膽氣,猛衝而過,甚至隻是誤打誤撞,都可能撞出去。換一個狠的,沒準敢去仁川,吃掉他一批剛登陸的小日本。
可惜這些,老葉都做不出來。所以隻能是時機一失,時過境遷,那時的“上策”,也是下策了。
一波三折,也猶豫再三之後,葉誌超表現了身經百戰、習慣風口浪尖的素質,冷靜下來,突發奇想,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不如近距離轉移,選擇要地駐守。“仍由陸扼要移紮,稍有把握,且梗日兵南路。若並軍而北,日以全力專顧北麵,勢益張。”
這下又和李鴻章的思想“合上拍”了。這次,是他的建議觸動了李鴻章。
牙山守軍,對日軍也是一個威脅和牽製,如果戰事一起,還可以與平壤守軍,對日軍形成夾擊之勢!
即使夾擊不成,躲在漢城東邊到南邊的山區打遊擊,時不時地出來一下,抽冷子“抓一把”,日軍也不敢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