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熱鬧的虛相(2 / 3)

讀史書,想看看大清的戰爭謀劃,記錄林林總總,看得我頭都大了幾圈,卻總是渾渾沌沌,幾乎失去學習的信心。

觀點太多,太雜,都難以理出一個主題、一個清晰的線條。

值錢的不多。或者說前線最需要的,作戰指導、籌劃、運作,寥寥而已。

換句話說,看到的多是沒用的虛話,或者是非常正確、卻非常沒用的廢話。抄幾句給大家看:

“輕於開釁,則兵連禍結,恐無已時;急於求和,則貽患養驕,亦非至計。”詞倒是整得象對聯一樣工整,也不能打,也不能和,這意思到底是打還是不打?

“此時舍大張旗鼓,攻其所必救,則朝鮮之事無可望其瓦全。”正確,加十分。知道攻其必救,看來讀過孫臏的書。打哪兒,仁川還是直撲東京?不知道。

如果這也算真知灼見,偌大一個大清朝,不知能找出多少。

科舉製度考出來的文人,做官樣文章倒是有一拚,耍滑頭也有一套,一堆大道理,但就是沒有急需的措施方案,特別是對戰場有指導性的意見。

這樣說文人也不對,由文人或者有秀才進士“職稱”的文人,而至知兵帶兵者,中國曆史上不知凡幾,兵家鼻祖薑太公,給人拾鞋子的張良,投筆從戎的班超,打得劉備找不著北的陸遜,諸葛亮、司馬懿這對老冤家,能詩能戰的杜牧,能文能武的範仲淹,能填詞也能率三十騎殺入殺出金軍大營的辛棄疾……也曾經燦若繁星。連被大清滅了的大明,也能舉出一些進士出身的軍事家。

大家要是讀一下中國的軍事思想史,就知道,曆代名人輩出,兵法洋洋大觀。到大清,能稱得上軍事家的隻有四個,一個林則徐,其餘揭暄、王餘佑、魏禧三個還是抗擊過大清的明朝末年人,勉強算作大清的人了。那時大清已經占了北京了,這些人不過是在南方給大清找了些麻煩,已經無力回天了。

當然,由秀才進士到名將名帥之路,大抵都是在戰鬥的實踐中,見過陣仗、經過風浪,刀口上舔過血的。人非生而知兵,泰山不是一天,啊不對,戰將也不是一天煉成的。

不管怎麼說,大清倒是勝了大明,“明亡清興××年”嘛,興了之後大清文人怎麼樣了呢,比武不行,比文也沒人家厲害啊。在大清奴才的治理下,倒是成了“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了。

曾國藩、李鴻章怎麼沒被稱為軍事家呢,可能是,他們始終被認為是文人,也可能是——讓他們成名的對手,太弱了!

就這樣,大清,偏偏是不知道戰略的人,在指導戰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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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的軍事體製下,遙控指揮的,似乎就是那個不知道軍事才能多少的光緒皇帝。

中間具體謀劃的,好象就李鴻章。

軍機處呢,兵部呢?就象是傳達室。恐怕不幹事還好點,幹事就是礙事,甚至壞事。

看看那幾個人吧。主管軍事戰備的軍機處大臣,多為庸祿無知之輩。史書記載的情況來看,禮親王世鐸,唯唯喏喏,整日以討太後歡心為要旨。最能抓權的孫毓汶,除了迎合慈禧外,對外情知之甚少。

不僅無能、無知,而且這幫家夥相當無恥,相當貪。

講一個故事。1889年,有個學生樊增祥給老師張之洞的一封信(樊增祥致張之洞密劄)中講到,京城公然行賄,沒有底線,送銀子也是“量身而定”,說“近有一人,引見到京,饋大聖六百(見麵,不道謝),相王半之(道謝,不見麵),洨長二百(見麵,道謝),北池一百(見麵,再三道謝),其腰係戰裙者,則不過問矣,時人以為得法。”

這就是一個行賄記錄,師徒二人在信中,用的全是代稱或外號。你不需要猜,有解釋,查查便知。進一步對照解析也是很有意思的事,因為軍機大臣官員皆知,通信的人略有所指,大家就明白,不明白的也“對號入座”吧,還象模象樣地有點“為尊者諱”,或者“保密”意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