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荃在中法戰爭中,曾經發牢騷:“吾兄文正公盈滿是懼,吾亦成功而不居。不然,金陵既克,我師七八萬,皆百勝之卒,先打撚子,後打回子,再打鬼子,寧待今日!”這些話半真半假,在內戰中練出點戰鬥力的湘軍,難說能掃淨“鬼子”,但應該還是能與法軍對打一陣子,但是可惜,由於被朝廷猜忌,已經裁去大半。
大清軍隊,落得個什麼狀況呢?與西洋軍隊打仗,往往“先去先敗,後去後敗,同去同敗,不去不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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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擁百萬大兵,傾全國之力調兵而無兵可調,這種讓人十分詫異、思來想去都覺得不可能的事,在大清成了現實。
這也是大清的一個奇景。
防軍(湘淮軍改編而成)雖然也分駐各地,還有點兵團的樣子,綠營就被細細地分了,分割得七零八落,撒遍全中國了。
這原因也在大清朝廷。對皇帝來講,軍權當然是越分散越好,偌大一個參將,級別很嚇人,指揮不到上千人馬,平時各部互不節製,相互牽製,誰也鬧不起事來,皇帝就可以睡安穩覺了。
但是要集中,可就難了。
就算好不容易集中起來了,一旦“攢”到一處打仗,你不服我,我不聽你,你說攻,我說守,還有一部分人說撤,軍權“碎片化”的惡果立刻便顯現無遺。就算派來一個統領,能統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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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而再再而三,接二連三,一連串的痛苦教訓,仍然沒有使清朝上下清醒過來。
大多數書上都是這麼說的。
但這樣說有點埋汰他們,因為他們不傻。甚至問題在於,他們太過聰明。所以更可能的是,他們早就明白過來是咋回事了,但是,絕不敢放手改變。
太後和皇上有那個魄力,敢整一個十萬、二十萬人馬的機動兵團,讓一員有能力的將領去統領嗎?
不敢行之,所以不行。這是很痛苦的事情,比傻嗬嗬不知道要痛苦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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減少大清痛苦的,隻能是杜冷丁之類的藥。找個能夠起麻醉效果的方子,可能是太後、皇上唯一的選擇。
太後、皇上把勁用在什麼地方了?中法戰爭失敗,先把軍機處大臣幾乎全轟出去,換了一批人。
當然,也可能是泄泄忿,順便整整人。新班子、老衙門,換湯不換藥,不過是換上另一批顢頇之人,總體效果上實在不佳,還沒有奕他們精明能幹呢。
然後呢?然後就是拿出一大把銀子,繼續到東北練兵去了,說是照著西式軍隊的樣子,搞新式練軍。後期對北洋也不那麼認真支持了,多半是因為熱心移到這兒了。誰說太後不管軍事?
但是,稍微觀察一下我們就可以看出,太後搞的,仍然是那個“新八旗”、“新綠營”的玩意。那邊戶部一再奏請“停購外洋軍艦槍炮”,“裁撤防營長夫”,這邊每年三四百萬兩,花上大把的銀子,海軍那邊困難,這邊不困難,說明太後對東北練軍,是寄予深切厚望的。
希望——既要強大大清的軍隊(當然最好是滿族將軍控製下的),還要削弱、平衡和製約他老李也好、老左也好,甚至還有老曾或者還有誰的嫡係武裝,“一石兩鳥”,一舉兩得,太後娘倆想得太巧妙了。你能說他們傻嗎?
隻是,那些練軍,還是老一套的東西,除了麻醉,能不能起作用、有“療效”,恐怕會讓老佛爺失望了。
這些惡果,不久,就會在下一次的戰爭中再次顯露無遺。
日本可不這麼保守,他們已經建立了一支擁有63000名常備兵和23萬預備兵的陸軍。
看他們的編成就知道,日本軍隊是一支“外向型”軍隊,基本瞄準作戰,有事出征,無事時駐守。無事是真沒事,駐守也是訓練,其它事不管,出亂子有警察呢。而清軍則是“內衛型”軍隊,無事時駐守(兼著警察、武警、城管、保安多項職責),有事時,集中不起來。
日本已經廢除守備功能色彩濃厚的鎮台,組建了旅團,而後又編成了師團,建立了獨立的參謀機構,完善了戰時大本營體製。所有這些動作,都指向一點:使日軍成為具備野戰能力的軍隊。
而大清兵力,還在分片駐守,各成一家。你就算每支隊伍都很強,顆顆珍珠,那也是滿地的珍珠,不是能掛出去爭個“體麵”的項鏈。這個,我在後麵的問題中還要詳細談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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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來看幾段文字:
“論清國之兵力者,往往以防勇、練軍為兩種士兵,總計八旗、綠營、蒙古兵,以為十萬練軍之外,尚有七十七萬人,且謂其國庫費用巨大,其實乃是有名無實之兵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