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喊殺聲已經慢慢平息下來,意識到大勢已去,那前麵的蒙麵人慢慢地把麵巾扯下來,露出一張方正的紫紅色的臉,兩道濃眉擰在一起,一雙虎眼狠狠地盯著侯平,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另外一隻手按在刀柄上,青筋暴突,那刀柄幾乎要被他捏斷。
對他這種憤怒的反應,侯平好像早在意料之中,所以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他雙手抱著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裴俊,最後竟歎了一口氣,“據說當年你還從過軍,為朝廷征戰過。說實在的,你也算不上是一名悍將。今日得見,我也談不上有多大的失望,普普通通一個人而已。”
裴俊的眉毛已經擰了起來,呼吸聲越來越急促。
“你也不必動怒,”侯平輕描淡寫地說道,“凡事必有因果。是你自己太魯莽,也太大意了,或者說,太低估我們了。”
“我在李公麾下效力多年。李公身為兵部尚書,主管大唐所有的水驛和陸驛。其中的細節拿捏,你們怎麼能夠瞞過我的眼睛。六百裏加急文書,一定要門下省統一發的寬二寸半,長五寸的銀牌,上書‘敕走馬銀牌’五字,我相信你們很多人都看過,但從來沒有人留意哪上麵的筆順,是不是?”
“而且你們也太自負了,鄯州驛的兵丁固然武功平平,但是僅憑你們數人之力,怎麼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解決掉這麼多的兵丁?你以為我們都是廢物?你以為我們無備而來?”
\"有備而來?”裴俊終於開口,話語中赫然充滿了驚怒之意。
“你以為呢?”侯平冷冷地笑道,“估計貢噶喇嘛瞞著你,所以你現在還蒙在鼓裏吧。貢噶喇嘛前段時間派人去了金城,雖然可能有漏網之魚,但大部已經被我們擒獲,我們也是在那個時候,無意間得到你的消息。後麵的事情,我就不必說了吧?”
“你說了那麼多,就是為了羞辱我嗎?”裴俊的語氣裏已經有決斷之意,雙手已經禁不住顫抖起來,可見他越來越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殺意,人也跨前一步。
這個時候,從窗而入的鋒銳的箭簇,閃耀著冷冷的青光,對準了裴俊,隻等侯平一聲令下。
侯平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動手,語氣中不僅有了蕭瑟之意,“其實你在江湖上風評不錯,我也敬重你是條漢子。但你心機不夠,容易被人利用。凡事多疑。什麼事情都想弄個清楚,容易貽誤了戰機。我之所以和你囉嗦這麼多,是因為我們還是忌憚你那把刀。如果剛進來的時候就拚個魚死網破,我們要拿住你,也沒有什麼把握。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我們的援兵已經到了。你束手就擒吧,我保證會給你一個公平的交代。”
大地微微地震動,淩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
侯平沒有說謊,他一臉惋惜地看著裴俊,“即使你現在拔刀,也是匹夫之勇,改變不了結局,我保證給你一個公道。”
“不,我不甘心!”
在一陣瘋狂的嘶喊聲中,裴俊拔出了刀。
人世間最神秘最血腥的刀。
滅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