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海洋知道這一會兒,自己攤上大事了,便以靜製動,沒有吭聲。
這樣沉默了一小會兒,楊紅梅哈了一口霧氣說,“不過,我倒想說,難得老爸不在家,我們應該發瘋一回。”說著,楊紅梅挑著眉頭神視章海洋一小會兒,“章海洋,你平時裏總是生動活潑的,這一會兒為什麼卻是死氣沉沉的。”
楊紅梅的激將法讓章海洋心有所動。章海洋征詢楊紅梅的意見,“楊紅梅,你不說話,是不是有更好的主意?”
楊紅梅見章海洋把她當回事,就來了興致,“好呀,讓我想一想,這個時候,有什麼好玩的,最好來一些刺激的。”
“刺激什麼?”。章海洋不滿意楊紅梅的信口開河,“楊紅梅,你總不會要我下池塘去遊水吧?”
“為什麼不可以呢。隻要章海洋你樂意,我一點都不反對。”楊紅梅一臉幸災樂禍。
說著,她又“咕咕”大聲笑起,“我在想象呀,如果章海洋被凍成一根冰棍。那麼,你便是大興安嶺上的一顆胡楊樹。站著千年不死,死後千年不倒,倒下千年不爛。這是何等美妙的一件好事呀。”
章海洋對楊紅梅的譏諷不以為然,他揶揄楊紅梅說,“你這是詩人的窮酸勁發酵了,酸不拉唧的,讓人不敢恭維。”
楊紅梅讓章海洋的搶白噎住了,白了他一眼說,“說誰呢?你便是那千年古井裏幽幽的井水。從上到下一片透心冷。你有好主意,你說,哪裏有好玩的。哪裏才是我們的快樂人家。”
楊紅梅的最後一句話提醒了章海洋。於是,他說出了一個自以為不錯的好主意。“楊紅梅,要不,我們去池塘撈魚吧。你難道沒注意嗎?這一段時間,池塘裏老是有泡泡在冒。知道嘛。那是魚兒的泡泡。知道嘛。那是魚兒在呼喚我們。說白了,是美食在呼喚我們。一會兒,我去準備一些撈魚的工具。晚上,我們便可以大擺魚宴,犒勞自己。你說,這難道不是何等其美的事情嗎?”
楊紅梅很誇張地說,“章海洋,請你就此打住。我快要流出口水了。”
一會兒,章海洋便扛著楊家曬衣服的大竹竿,又費神地在竹竿的上頭綁著一個尼龍兜網。楊紅梅歡呼雀躍地一路上吆喝著章海洋上魚塘去了。
吃魚的欲望撩撥得章海洋一個心思動蕩不已。天曉得,這個池塘,竟是一個是非之地。章海洋他幾乎要命喪它處,而這突如其來的橫禍隻是楊紅梅一個不經意的小小玩笑。
撈魚的時候,章海洋使勁地把大竹竿往池塘深處插去。因為池塘上麵結了冰片,竹竿就在上麵打滑。雖然,章海洋用盡了力氣,仍然不得要領。竹竿隻是在冰片上“噗噗”弄出了好幾個響聲而已。
看到這個情形,楊紅梅似乎有些心灰意冷。
章海洋也是頗感無奈。
楊紅梅開始犯酸章海洋了,“章海洋,你吃了那麼多年老媽的奶奶,難道是白吃了嗎?拿出你那一股畫家的氣度來,今天,你就是撒潑,也要把冰麵給我捅出一個窟窿來。”
“放心吧,楊紅梅。晚上,沒有魚吃,你拿我是問。”章海洋冷冷地回答楊紅梅。
“要不,這一會兒,就讓我詛咒魚吧,這樣,它們若死去了,準會浮上水麵的。”楊紅梅又誇張地說。
章海洋變得悶悶不樂起來了。
他不死心,又往池塘舉起大竹竿,欲在做另外的一番努力。
這個時候,楊紅梅跟章海洋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她不滿意地發牢騷說,“章海洋,你為什麼不試著靠前一些呢?”說著,她接著用了小小的勁踢了章海洋一小屁股。
就這樣,章海洋他大難臨頭了。因為他是踮著腳尖,拎著竹竿在使勁的。這輕輕的一小屁股,有四兩拔千斤之功力。章海洋當即身體失去平衡,“撲通”一聲,應聲直通通地摔進了池塘。
立刻,章海洋有一頭撞到一堵牆的感覺。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臉一定被冰麵壓成一塊麵餅了。
剛剛觸及冰麵的一瞬間,章海洋本能地掙紮,撲騰。那一會兒,他的心思還是清醒的。因為他都聽到了楊紅梅歇斯底裏的尖叫聲。
章海洋想,自己是陷入一場煉獄了。這一種情形讓他驚恐不已。冷酷無情的冰冷池塘水把他緊緊包裹。它密不透風,窒息得很。章海洋的深意識裏驚恐地反應到:這是一個死亡的層層包裹,自己將無從逃脫。
不一會兒,章海洋的意識變得模糊不清了。透過一絲遊離的氣息,他感覺自己便是那池塘表麵飄忽的霧氣,若無若有,輕飄飄的,非常渺茫。他也知道,隻要再過了那麼一會兒,他章海洋即將不複存在了。哎,他忍不住悲傷楚楚地歎了一口怨氣:我怎地就這麼不小心把自己給弄丟了一回呢?
接著,非常奇妙的事情發生了。章海洋的靈魂像一絲霧氣一樣在池塘的上空嫋嫋升起。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又看到一幕感人心懷,可歌可泣的情形。
楊紅梅她跌跌撞撞地衝入池塘了。不過,冰冷無情的池塘水又把她無情地阻擋了。
萬幸,楊紅梅在驚慌失措的同時並沒有喪失理智。“竹竿,我的竹竿呢?”說著,楊紅梅顫抖舉著大竹竿,並努力地把大竹竿前頭的尼龍網兜朝池塘裏上下浮沉的章海洋罩去。
在池塘裏浮沉的章海洋,像一個大冬瓜一樣沉重。後來,章海洋還是被一個小時前自己緊緊牢靠的網兜網住了,然後又被緩緩地拖拉劃過池塘水。
終於,章海洋像一團破爛棉絮一樣被楊紅梅拽到了池塘邊沿。
這個時候,楊紅梅又抹著鼻涕把章海洋像一個沙包一樣給馱在自己的背部,然後用雙手使勁地頂住他的屁股。一路上哭哭啼啼地把章海洋的肉體給搬弄回家去了。
在楊太白睡覺的大床上,在一陣混亂當中,楊紅梅連拉帶扯把章海洋的衣褲給盡數褪去了。
不一會兒,章海洋便像一隻已經被宰殺的羊羔一樣,光溜溜的,赤條條的,直挺挺地躺在大床上。
楊紅梅用從楊太白所學的半生不熟之技,使勁地掐章海洋的人中。同時大聲叫嚎,“醒來呀,章海洋。快醒來呀,章海洋,你不要命啊?你都要了我的命,你知道嘛?”
當時,章海洋很是惱火,以楊紅梅的黔驢之技,想救活自己,豈不是白費心機。
楊紅梅抖開一被單,使勁地刮擦章海洋的一整個身體。又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泣,“章海洋,你不能死呀。你可千萬別丟下我不管呀。我錯了,我知道自己錯了,行不行的啊?我以前也不應該罵你是凶神惡煞的門神啊。”
對於楊紅梅,章海洋很不滿意:雖然,她那一聲聲帶哭泣的嘮叨感人異常。不過,這又不是過大年搞衛生大掃除。她楊紅梅便馬馬虎虎地把床單當抹布一樣胡亂擦拭自己。若是單靠這樣,想把自己弄醒,難道她以為自己是一個女巫婆不成?
屋子裏冷颼颼的,陰森森的。楊紅梅手腳忙亂地燃起了一盆炭火。做完這些,楊紅梅拿起了一根擀麵杖,滿臉古怪地死瞧著章海洋那因嗆水而飽滿如孕婦一樣的大肚子。章海洋很是擔心:這惡小婆娘,一定要對我圖謀不軌了。剛剛,便是她對我下狠手的。現在,我都猜出了,她一定想用擀麵杖把我的一肚子水給絞出來。當時,章海洋在心裏暗暗告訴自己:如果是讓楊紅梅這樣折騰我,我倒是情願這般這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