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動蕩不安的歲月(1 / 3)

我從來沒有想到,人和人之間會因為盲目的仇恨而變得徹底喪失理智。

摘自《楊紅梅日記》

楊紅梅考上哈佛大學哲學博士生資格後,一度動員章海洋退伍。然後,也可以申請來美國進修的。但楊紅梅的建議遭到章海洋的明確拒絕。章海洋還對楊紅梅開玩笑說,“如果你能夠把我弄到西點軍校去學習,我章海洋說不定會考慮的。我聽說了,西點軍校裏也掛著雷鋒同誌的畫像呢。所以,衝這一點,才讓我對西點軍校有那麼一些好感。”

楊紅梅“嗬嗬”笑起,“中國人就是太天真爛漫,想象力過於豐富了。本來隻是一件道聽途說的假消息,傳過了太平洋,便成為了真實的故事了。知道嗎?美國人隻崇拜英雄,他們無論如何是不會崇拜一顆螺絲釘的。”

章海洋跟著“樂嗬嗬”笑起,“對呀,我也有疑惑呀。如果說西點軍校掛黃繼光的照片,我才相信。不過,老婆呀,我可是把《草原牧羊女》給帶上潛艇了,這樣,我每一天都可以看到我親愛的老婆大人啦。”

楊紅梅讓章海洋這麼一說,立刻淚眼婆挲起來。

說起《草原牧羊女》,楊紅梅不能不心情跌宕起伏的。那一年,章海洋畫好《草原牧羊女》後,把它送去參加了在“太陽館”舉辦的工農兵書法畫展。結果,誰都想不到,它竟然給章海洋帶來了災禍。

當時,一位在“太陽館”參觀書畫展的市革命委員會領導指出了《草原牧羊女》的嚴重政治問題。畫麵上的牧羊女孩神情憂鬱,並且她是麵向北方的,好像在期盼著什麼?

“我們是一個社會主義的幸福國家,這一個牧羊女孩的表情那麼痛苦,不是給社會主義抹黑嗎?還有,女孩她麵向北方,這不是在表明她向往蘇修社會帝國主義嘛?”

這位領導的高瞻遠矚觀點得到了眾人的一直附和。立刻,章海洋的《草原牧羊女》被憤怒的革命群眾從牆壁上拽了下來,眾人不但朝它吐口水,而且用腳猛踏,使勁踩。不久,章海洋就被打成了一個“小反革命分子”。每一天,他都要自帶著一隻小板凳上街道接受革命再教育了。

後來的那一幅《草原牧羊女》是楊紅梅在哈佛上大學的時候,章海洋重新撿起畫筆畫出來的。而且,章海洋還它帶到自己的“漢”級艇長指揮艙了。

這樣,楊紅梅在哈佛大學一呆就是4年。章海洋也在東海艦隊擔任了潛艇的艇長職位。這期間,倆人除了幾個信件來往和偶爾打過的一兩個電話聊天,也沒有親密之間的接觸了。

有一次,是暑假時間。楊紅梅嫌自己閑著沒事,去逛了一回跳瑵市場,她不經意間她發現了一塊中國風格的小門扇。它上麵畫了2個齜牙咧嘴的中國門神。正是這個小門扇,它勾起了楊紅梅對少女時光一段動蕩不安的歲月回憶。

楊紅梅的父親楊太白年僅46歲,人卻頗善懷舊的。他不止一次告訴楊紅梅,自己非常懷念過去的日子。解放前,在中山路靠近碼頭的地方,有好幾家咖啡店。那裏的女服務生濃妝豔抹,穿緊身開叉旗袍,笑容可掬地招待客人。

黃昏時刻,日頭沿著日光岩慢悠悠地落下,最終掉進了大海的另一頭。在即將沒入的一刹那,它變成了一個顏色深桔一般的大蛋黃,在微微卷起的浪濤裏動搖不定地飄浮著,不一會兒,它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楊太白家的大門戶是兩扇後開式的,非常之笨重厚實。門戶的左右麵上,畫著兩位威風凜凜的門神,分別是唐太宗的愛將秦叔寶和尉遲恭。

中國人貼門神的曆史,由來已久。據說,最早的門神是神荼和鬱壘兄弟倆。他們身佩黃金盔甲,頭戴獸頭護心鏡,長得濃眉高大,麵目可憎,是上天派來管轄遊蕩人間魔鬼的神。

每天清早公雞報曉的時候,神荼和鬱壘兄弟倆會守候在鬼門關前,盤問夜間遊蕩人間,正回陰曹地府的鬼怪。如發現有作惡多端者,便捉拿去地獄喂老虎。鬼怪們都很害怕他們倆,不敢輕易為非作歹了。

後來,每年春節前夕,家家戶戶都會在大門上貼神荼和鬱壘的畫像,以禦魔驅鬼。

現在楊家大門口的秦叔寶和尉遲恭門神畫像,已經有緣可查的200多年的曆史了。在章海洋外公趙家高祖時代就有的。到了這個時候,門戶上秦叔寶和尉遲恭的門神像雖然有些斑駁削落,但不失英雄氣概,他們倆都孔武有力,很具有威赫阻擋之勢。

外麵運動鬧的凶狠之時,曾經有病人勸說楊太白,“楊醫生,這門神,招人眼恨。現在,它是封建迷信的東西,你呢,最好拿上一張白紙,把它給蓋住了,免得自找麻煩。”

楊太白被人家這麼一說,心裏一動,有過把門神像給去掉的打算。但是,睡了一個晚上,他又改變主意了。便存了一個僥幸的心裏,把它們暫時保存了。

後來,楊紅梅開玩笑說,“章海洋和章海濤兄弟倆便是一對凶神惡煞的門神。”

冬至的那一天,楊太白回南安老家去了。臨行前,楊太白特意把章海洋叫去,他再三叮囑章海洋要照看好楊紅梅。

楊太白的信托讓章海洋喜不自禁。他當即拍著胸脯表態,“楊叔,請您老人家放心吧。等您回來時,我保證把楊紅梅她完璧歸趙。”

“完璧歸趙。”楊紅梅揶揄章海洋,“章海洋,你該不會想法子把我給裝進抽屜裏吧。”

未及他反應過來,楊紅梅緊跟著譏諷說,“章海洋,我倒有一個好主意。你呀,幹脆把我給裝進麻袋,然後吊在屋頂的大梁上。這樣,我便可以皮毛無損了。”

楊太白認真地說,“在我回老家的期間,所有能夠讓我女兒活得自在的建議都可以值得考慮。”

楊紅梅聞言,她故作緊張地說,“爸,您總不會給章海洋生死予奪的權利吧。我可知道,章海洋是蠻橫的,說不定,他會想出什麼餿主意來為難我的。”

“他敢。”楊太白假作橫眉怒眼,“我警告你,章海洋,你要小心我把你的脊梁骨給抽了,當我的拐杖。”

楊紅梅沒頭沒臉地自個兒笑起,“這樣,章海洋他不就成了一隻癱地不起的癩皮狗了。”

楊太白看著女兒楊紅梅一個勁地窮酸章海洋,他害怕章海洋下不了台,便開口為他站台,“我說小梅子,你這般不給海洋臉色看。我倒覺得應該給海洋金牌令。這樣,你就不會那麼起勁地難堪人家海洋了。”

章海洋都看見了,楊太白他老人家說這話時,滿臉洋溢著一家人的幸福。

今年的冬至,鷺島異常寒冷,便是蕩悠著的一絲絲的空氣,都像絞人的小刀片一樣冷酷。

楊家旁邊的池塘水麵上,都結起了一層薄薄的冰片。一整個池塘表麵,更是白色的霧氣彌漫。明白人一看,便知道這是一個天寒地凍的天氣。

楊太白前腳一走,楊紅梅後腳就沒有安份了。她揶揄章海洋,“章海洋,你現在的身份是一看護人,你總不能那麼沒有新意地把我給冷曬在家裏的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