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XX,男,20歲
采訪時間:2010?12?21上午10:00
(小夥子戴一副近視眼鏡,團團臉,看上去很斯文。走在大街上,你會把他看成在讀的大學生。就是這位斯斯文文的年輕人,卻是一個偷竊電瓶車的老手。)
我出生在淮安農村,父母都在外靠打工謀生。父親在外收廢品,母親無固定工作,給一些商店和飯館打零工。
讀完小學,我就到離家有幾裏地的鄉鎮中學讀初中。住在學校裏。初一時,我的學習成績在班上還處於中遊,到了初二我的學習成績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原因是我太貪玩了。小學時在村子裏,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到了鎮上我發現了許多好玩的地方。最讓我著迷的是到網吧裏玩遊戲。
在校住宿的學生,一般都是9點鍾上完晚自習後回到宿舍。這時值班的老師會到宿舍來查一次房,9點半熄燈就寢。老師查完房就不會再到宿舍來了。我都是在老師查完房後溜出學校,到附近的網吧玩遊戲,偶爾也會跟同學一起到更遠一點的淮安市去蹦迪或泡酒吧。有幾個同學經常在一起玩。你問錢從哪兒來?有的是父母給的零花錢,花光了就跟有錢的同學借。說是“借”,也沒有打算還。說得不好聽就是敲詐。(當我聽到這位年僅20歲的年輕人,用十分平和的語調說出“敲詐”二字時,我感到頗為吃驚。而他采取“借錢”不還的敲詐行為,則發生在年僅14歲時,更是令我震驚!)
我經常晚自習後出去泡網吧的事還是被老師發現了,老師找我談話,說學校有規定,學生不得去娛樂場所,如果屢教不改就得退學。
我玩電子遊戲已經上癮了,老師的警告根本聽不進去。老師又把我的情況告訴了我媽。媽跟我談心,說爸爸辛辛苦苦在外賺錢供你上學多不容易?你要好好讀!你看人家劉XX,考上了縣重點中學,你怎麼不跟他學?
聽著媽媽苦口婆心、千真萬確的訓導,我耷拉著眼皮,一言不發。我心裏知道,我已經改變不了我自己。一方麵,我讀書很吃力,讀不進去;另一方麵我已經貪玩成性,很難改了。就像貓改不掉魚腥味的誘惑一樣。
上到初中二年級放暑假時,我回家跟媽說,我讀不進去了!媽說,你總得堅持把初中讀完。開學不久,班主任,一位30多歲的女老師找我談話,態度非常嚴肅地說,“你再這樣下去,學校就要把你開除了!”
我說:“不用學校開除,我自己退學吧。”
於是,第二天我就背著簡單的被褥和生活用具回家了。我感受到一種不再受某種“刑罰”折磨的解脫和輕鬆。從此我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幹自己的事了。我絲毫沒有意識到我會為這種“自由自在”要付出多麼沉重的代價。
退學後,我到鎮江來跟做裝潢工程的表哥學木工。主要是學著給門框、衣櫃貼木條。我承認我不是一個敬業的徒工,一有空我就到附近的網吧去玩遊戲。沒有錢玩了就跟表哥要。有時他給我二三十元,有時給我兩三百,錢總是不夠花。我最喜歡的一款遊戲叫“CS”,是美國槍戰型的。表哥老是數落我幹活不上心,卻三天兩頭要錢花。在他這裏學了一年多,他對我說:“你自謀生路去吧!”我隻好離開這個表哥,到了另一個表哥那裏,幹同樣的木活兒。幹了一段時間我就離開表哥,到一個老鄉包工頭那裏幫忙,每個月看工作量給我工錢。有時給1000多,有時給個兩千左右。但拿到的一點工錢,全讓我泡到網吧裏去了。設計遊戲的人太厲害了,它不斷地吸引你往下打,往裏扔錢。有時沉在網吧裏好幾天不願出來,玩一陣,還有一幫“戲友”在網上聊天,交流心得。太晚了,就躺倒在沙發椅上睡一陣,醒了繼續玩。餓了吃碗泡麵。
我幹扒竊,就是因為想玩,手頭又沒有錢。有一陣,我跟小區門口修電瓶車的師傅搞得很熟,從他那裏我學會了如何不用鑰匙把電瓶車開走。於是手頭沒有錢了,我就趁小區無人時把別人的電瓶車開走,找那些修車鋪把車子低價賣掉。價值一兩千的車,隻賣幾百塊。我發現這樣來錢,比做木工貼木條要快多了,一個月可以輕鬆“掙”個四五千。
有一天我到一家食品廠偷電瓶車,不知為什麼,車鎖一時打不開,我就硬把車拖出來進了邊上的小巷。車主是個中年婦女,發現車子沒有了,大聲叫喊。門口保安說,剛才有個不認識的小夥子推走了一輛電瓶車。車主就打110報警。在小巷子裏,我正要把車開走,被趕來的警察抓住了。
我被判了一年零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