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歡道:“如果我父親曾經做過有幹天和的事情,和你師父相比,那能算得了什麼?”
方戀月道:“師父近年為政日見清明,誅殺盡為奸佞。”
何歡道:“你辦我父親案子的時候,他已收手兩年多了。如果說,我父親要為他做過的事情負責,那你師父呢?”
方戀月半晌才道:“你不是我師父的對手。”
何歡道:“我還年輕。”
方戀月明白何歡的意思,劉瑾年紀漸長,武功已過顛峰,而何歡卻可日進千裏。
方戀月咬了咬牙道:“如果你走不出這個茶樓,就沒有機會了。”
何歡微笑,這是他第一次在方戀月麵前露出笑容,這笑容竟比方戀月的還要溫暖,整個窗口都為此亮了一亮。
“你不會對我出手的。”
方戀月道:“你這麼肯定?”
何歡道:“你和我說自己的故事,隻是想讓我知道,你拿我父親歸案,也是情非得以。你不想我對你出手,是因為你怕我死在杭州。如果那樣,你會更加的內疚!”
何歡望著方戀月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你那條青龍,本是為我父親紋的,當年,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方戀月如被箭矢射中,整個人靠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何歡道:“現在,我已不想找你報仇。因為一切,都是劉瑾在後主使。我會去找他,現在,你攔我不攔?”
方戀月澀聲道:“就算我不攔你,樓下早有東廠四位檔頭恭候多時了。”
何歡做了個奇怪的表情道:“那怎麼辦?”
方戀月的表情像剛吞下一枚苦膽,從喉嚨深處吐出幾個字:
“除非你脅迫我。”
何歡似乎沒聽懂,依舊眉頭深鎖。
方戀月不得已,隻好說得明白透徹。
“你捉我做人質,離開便沒問題。”
說完這話,方戀月忽然發現,何歡雖然變換了幾種表情,可實際上,一直是在笑著的。
“現在我相信你了。”
何歡的眼中不再有那種落寞,黑白分明之際閃出一絲的狡慧。
“我父親當年沒殺你是對的,我聽你說這些,也是為了證明這一點。樓下的人你不必擔心,人頭送給你,他們七個做下的整個案件詳情我都已寫了下來,也在包袱裏。”
說到這裏,何歡側過頭,深情地望了眼天際,像在追懷什麼。方戀月此時想到的是師父,何歡呢?想到的是否是他的父親,還是一直告訴他不要忘記仇恨的母親?
“不勞方先生相送,我、走了!”
隻見何歡站起來,抖了抖白色的衣衫,身子從窗口倒縱而出,溶入那一片火紅的楓葉之中。
方戀月大驚,縱身也是一躍,待要追上,何歡方才所立窗口處猝然爆發出一股劍氣。這劍氣來勢決天裂地,似要毀滅一切。方戀月自知無法抵擋,閃身避開。此時他才知道,何歡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該與師父不相伯仲。正想到這裏,那劍氣忽然消失無蹤,像從來就沒有發出過,連兩人方才所據的桌椅也沒損壞分毫。
方戀月呆了呆,如此收放自如的功力,隻怕師父這樣的高齡......
對了,樓下四人如何了?
方戀月翻窗而下,卻見一地的紅葉中,靜靜地躺著四個人,四個錦衣繡服的人。方戀月認得,這四個人就是師父的得力手下,東廠的四個檔頭。
方戀月俯下身來,卻見每個人的頭頂百會穴中都插入了一枚紅葉,不深不淺,恰好致命。
他這才想起,何歡揚眉如劍之時,窗外紅葉簌簌落下,何歡竟這樣一揚眉,就殺了四個一流的高手。
他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什麼程度?
不知什麼時候,太陽已經垂了下去,楓葉在晚霞的映襯下更加的紅了。風都停了下來,卻有一片葉子從枝頭滑下,悄然無聲。快到地麵時,哧地劃破了方戀月的衣襟。方戀月一伸手,已將紅葉抄在手中。
隻見紅葉上用劍尖淺淺地刻了個笑容,這笑容如同這楓葉的顏色般絢麗、溫暖,很像何歡臨去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