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問種道:“我到廟前看過了,殘障也分多種情況,有的確有複明的可能。桑頓用內勁強催病灶,調動的是人體儲存的精氣。就像一條河道淤積,他不去清淤,卻加大源頭水流,一時看似治好,其實病根未除,卻大大消耗了元氣。簡單來說,就是犧牲了病人壽命來換取暫時的健康。這種治法救人如同害人,向為我中原醫家所不取。可是百姓無知,隻看效果,那也無可奈何。”
鄭盟主憂心忡忡地道:“丹巴桑頓如此邀買人心,無非是為才丹多傑造勢。過兩天便是小年,宮裏照例會祀神祭灶,大宴群臣,到時少不了娛樂一番。據索南上師說,那丹巴桑頓頗會一些悅人耳目的幻術,徐閣老說不定就此機會要將他引介給皇上。若是皇上為他的邪術所迷,那可就糟了。”
荊問種道:“盟主,何不讓馮公公留意此事,適時點撥,否則徐閣老他們又占先機,對咱們可是更加不利。”
鄭盟主搖頭:“他前番受挫,氣象未複,一時不可與之爭鋒。”
常思豪道:“此事小侄倒有可能使上力氣。不過我對什麼幻術一無所知,怕又幫不上忙。”
荊問種笑道:“那有何難?索南上師的黃教與白教是異路同源,他對噶舉秘術也多有了解,待會兒回來,讓他教教你便是。”此時門外腳步聲響,索南嘉措走進屋來。
鄭盟主笑道:“上師,我們剛剛談到你呢。你回來得正好,絕響的大手印學得如何?”索南嘉措道:“秦少主絕頂聰明,複雜的姿勢一學就會,隻是他總無法靜心體會內在,這倒讓小僧有些為難。”鄭盟主笑道:“絕響也是一方宗主,事務繁多,難以靜心也在情理之中。上師日常都在戒、定、慧中,時時自律,原非常人能比。對你來說最簡單的東西,隻怕在世人看來就要難過登天了。”常思豪打聽之下這才知道,原來秦絕響昨天從東廠出來,去了趟獨抱樓看看裝潢進展,晚上又過來學武功,也就住下了,現在就在試劍亭內。
鄭盟主和索南嘉措已經約好輪流執教,索南嘉措既歸,便輪到鄭盟主去傳劍法。常思豪不便跟去,正好留下來和索南嘉措學習了解幻術。藏地環境惡劣,人們除了簡單的歌舞,其它娛樂較少,也正因如此,給了人們更多思考的空間和時間,使得佛學興盛,研修精深,而且結合佛法衍生出種種異術,變幻瑰奇,匪夷所思,由索南嘉措當場演示出來,看得他歎為觀止。
時到中午,鄭盟主才帶秦絕響一同歸來,大家用餐已畢,荊問種有事先走一步,小晴下去泡茶。常思豪問起東廠情況,秦絕響笑道:“嗨,什麼東廠西廠的,也就是平常的院子平常的人,衙門口兒也不大,沒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底下人跑來跑去的看上去挺勤快,僅此而已。那幾大檔頭都是熟人,我四年前就見過,這回重新熟悉熟悉,人都還不錯。倒是有個小太監麵孔新得很,底下人稱他程公公,郭書榮華叫他小安子,這小子年紀不大,看上去在廠裏混的還挺好。”
鄭盟主道:“郭書榮華一向重視人才,尤其喜歡年少聰穎之輩。那小安子是馮公公的義子,很會審時度勢,討他的喜也在情理之中。”常思豪不願多聽程連安之事,問道:“小侄自打進京,便有個疑問,那郭書榮華看上去十分年輕,居然能當上堂堂的東廠督公,他究竟是什麼來頭?”鄭盟主一笑歎道:“要說起他來,話可就長了。其實他出身並不很好。”
秦絕響眼睛亮起:“怎麼個不好法兒?”
“據說他母親名叫郭懷紅,是東廠大獄中一名女囚。”
“女囚?”
常思豪和秦絕響相互瞧瞧,對此都覺意外。
鄭盟主道:“是啊。郭懷紅當年也曾是江湖上一位女俠,名頭不甚響亮,至於犯了什麼罪,現在已經沒人知道。有人說是她入獄之前便已有孕,也有人說她是遭到了獄卒的強暴,真相如何,更無可考。郭書榮華隨母親的姓,落生時起的名字原叫郭苦。生他半年後郭女俠便死在獄中,那時小郭苦剛能坐起,還不會爬,有人想把他扔掉,卻被一個牢頭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