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子呢?鄒燕燕走後她就去換了裝,穿上米色的呢裙。又去美發部整理了頭發,腳上平底鞋也換了紅色高跟的。女工們不無忌妒地議論:“這小丫頭咋啦?本來就夠惹眼的,這下變仙女啦!”
娥子笑眯眯地在玉生麵前轉幾圈兒,問:“哥,你看我好看嗎?”
玉生明白,她在和鄒燕燕比,勸道:“娥子,你還小,要穿得隨便點兒,快換了。”
猶豫一下,娥子隻好換了衣服。她不能不聽哥的。
幾天後,玉生已經和父母商量好,讓娥子回家住。可這天早上上班,娥子卻不見了。等了兩個多小時,仍不見她人影兒。玉生坐不住了,去問門衛,門衛說早上來就沒見她出去。又去問住宿女工,女工們支支吾吾說不知道。玉生瞪眼嚇唬說:“人命關天,你們幾個知情不報,是不是要進局子?”女工們這才告訴他,是鄒燕燕昨晚八點多把娥子帶走了。
擔心的事發生了!玉生急火火去找鄒燕燕,去她單位撲了空,去她家裏也沒有。又到她能去的親戚朋友處,也沒有蹤影。一天找不到,玉生想到報警,轉而自己又否定了。這事末必就是綁架,如果報警自己和未婚妻的關係就無法收拾了。
當天夜裏,玉生因找不到娥子而擔心,為報不報案而煩惱,他難以入睡。大約後半夜兩點,他聽見樓外有隱約的哭叫聲,那羸弱的“哥”字仿佛有巨大的力量,他一激靈下了床,開門衝下樓。打開樓道門,見在外麵哭叫的果然是娥子!他奔過去,娥子見到親人,一下子癱倒在他懷裏。
玉生把她抱上樓,放在床邊,見她披頭散發,隻穿著單薄的襯衣襯褲,光著一雙腳;腳底板血跡斑斑……兄妹倆忍不住悲傷,不由抱頭痛哭。玉生說:“娥子,都怪哥不好,沒保護好你,以後再不讓你離開哥哥。”
娥子止住哭泣說:“哥,我餓。”
玉生趕緊給張羅吃的。娥子吃完,又要洗澡,玉生也給安排好。洗畢,玉生見她挺疲勞,就叫她上床躺下。玉生坐在床邊,這才顧上問:“娥子,你燕姐把你帶哪兒去了?”
娥子說:“那天燕姐坐車來廠,說你給我找個新家,我知道是她哄我,就死活不去。他們好幾個人,硬拖我上車……”
原來娥子被強製帶到鄰縣一個叫羅樹堡的村子,落腳一戶人家。這家三口人,老兩口兒帶個二十來歲啞巴兒子。名義上是認娥子做女兒,實則是給兒子今後準備媳婦。娥子連哭帶鬧,他們麵對一個嬌美的小姑娘,不忍動粗,隻是看得緊緊的。防止她跑。昨天晚上,娥子已經睡下,是他家啞巴兒子按捺不住,想把生米做成熟飯。他摸進娥子睡覺的屋裏,門沒關死。機警的娥子聽見有人進來,趁黑滾到炕另一頭,顧不上拿衣服,就勢下地,鞋也來不及穿,在啞巴從炕上摸索時,她開門跑了。……兩位老人已經睡著,追之不及。
聽完,玉生又心酸得掉淚。可憐的小妹妹,半夜三更跑了五十多裏地!沒穿外衣,還光著腳板。他又問:“大半夜的,這麼遠的路,你是咋找回來的?”
娥子說:“順著公路直跑,進城往東,幸福紅樓四棟8號。”
玉生心裏不由讚歎,這孩子有心勁兒,這新樓住所,隻是她病重自己給她洗澡時來過一次,她卻記住了。玉生看她眼皮打架,就要去外屋。可她抓住玉生的手,眨著沉重的眼皮又說:“哥,別嫌我,妹沒挨著啞巴……”
玉生被逗笑了:“你睡吧,哥信你。”
天亮時,玉生就去廠裏給娥子取來衣服和鞋子。就是那緊身衣褲、呢裙套裝和紅色高跟鞋。她穿上,在穿衣鏡前左看右瞧,又高興得臉兒如花。兄妹倆吃了早飯,就一同上班去。
到了廠門口,見門旁等著一群人。娥子警覺,緊緊攥住哥的手。有個人說:“就是這姑娘,搶她走!”娥子嚇得往哥身後躲。玉生瞪起眼睛:“誰敢!”一個胖子製止眾人,衝他笑笑:“妹夫,大廠長,不認識了?”
玉生看著,略也認識,是鄒燕燕一個堂哥,叫鄒廣發。玉生板臉說:“你帶人回去,這孩子不去了。”
有人說:“不去不行!她是啞巴的媳婦。”
“放你娘的狗屁!都給我滾!否則我報警。”玉生氣得直罵。
玉生拉娥子進了廠院兒,胖子示意其它人等著,也跟進了廠長室。玉生坐進老板椅,娥子從椅後緊緊依著。玉生壓壓火兒,對正敬煙的胖子說:“你瞅準了,這位小姑娘是我親妹妹,你竟敢上我廠子把她綁走,這是犯法!還敢來搶,真紅毛了!你馬上帶人走,否則我叫警察抓你們。”
胖子陪著笑臉兒說:“妹夫,你誤會了,這事兒是我燕妹子辦的,給你妹找個人家。誰知我侄子性急,把妹子嚇跑了。這不來道歉了?讓小妹跟我回去。”
玉生仍氣憤地說:“放屁!我私下給你妹妹送人你幹嗎?退一萬步,按親事說法,還有個雙方同意之說。這事兒我妹子和我都不同意。就此打住,你們走吧。”
胖子說:“那咋行,一萬多塊錢白掏了?”
“啥?誰收了錢?”玉生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