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是因為義務感太強,著急履行許下的諾言,要麼想把他這個危險人物控製在視線之內,高登爵士的辦事效率倒挺不錯。
“盛情難卻,請帶路。”
拿上半顆洋蔥,傑羅姆和眾人道別,跟著高登爵士穿過兩道營門。爵士的扈從與三匹馬等在門口。照麵時無話可談,三人策騎穿越狹窄的街巷,向盤踞在高處的主堡趕去。今晚是“暮月”,天色沉黯,但城堡內張燈結彩,尤其坐落在山尖上的主堡,被大量懸浮的燈球照亮。不知他們從哪兒搞來的,這些燈籠由寬大的葉片製成,裏頭包著一團綠色磷火,幽幽浮在半空。燈籠的構造雖然挺簡單,但經久不熄,照得下方鬼影瞳瞳。
綠色磷火映著主堡石簷下怪獸形狀的水漏,條條彩綢橫在牆頭,宛如枯樹上寄生的藤蔓。沒想到今晚舉辦的是一場化妝晚宴,布景很吸引人。三人下馬後由高登爵士領頭,與其他來賓一同進入主堡。
主堡正麵挖了幹壕溝,浸過瀝青的尖樁在溝底犬牙縱橫;壕溝上麵吊橋橫架,橋的一端與正門相接,是進入主堡的唯一通道。傑羅姆仰視高企的哨樓,走過用來傾倒熱油的殺人洞--這座城中之城曾被王國將士和蠻族人的血染紅。與許多老式堡壘一樣,恩巴爾山城濃縮了拓荒時期的野蠻風格,那時外部世界統統是危機四伏的荒野,隻有走進野獸巨嘴般的要塞才算進入了安全地帶。不出所料,抵達前院後眼前視野豁然開朗,主堡的前院就是座大廣場,白色石階圍著高出地麵的噴泉,牆壁爬滿常青藤,路邊種著整齊的哨兵樹,領主的宅邸富麗堂皇。作為城內唯一不設防的區域,這裏揮霍著大片空間,讓人們放下一顆懸著的心,呼吸起文明的空氣來……至少大部分是文明的。
前院的旗杆上吊著一具屍體。
屍體渾身插滿箭杆,被粗麻繩掛住脖子緩緩轉圈,偶爾還動彈兩下--掙這份錢可不容易,扮成死人掛在高處,如果繩結打得不對很容易留下瘀傷。院子已聚集了不少人,來賓們飲酒談笑,男士打扮得蒼白而花哨,女士大多畫著黑眼線、塗抹著深色口紅。幸好宴會采用墓園風格,森特先生善於扮演僵屍,健康的主題反而不適合他。高登爵士沒心思參加遊戲,進來便向仆人打聽起羅伯特·馬碩的去向。
“布置很可愛。”傑羅姆取一杯冰麥酒,隨口問,“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高登爵士說:“晚宴邀請多日前已經發出,霍頓勳爵在受邀者之列。今晚人人都在猜測,他會不會親臨現場,或者至少派一個使者來安撫軍心。考慮到勳爵的家係三代都是著名的死靈法師,為歡迎他大駕光臨,特地搞了些擺設。”
傑羅姆琢磨著這條新情報。要說一家子全是死靈法師,他們家的新年聚會肯定超級無聊。況且,死靈法師都存在生育問題,能夠代代相傳簡直是個奇跡。
發現通往主宴會廳的大門漸次敞開,水晶吊燈的光芒撒了一地,高登爵士坦言道:“閣下,出於大局考慮,我要求您保證不會當眾發起挑戰,而是采取書麵方式知會羅伯特閣下。屆時,如果需要決鬥的證人,我樂於向您推薦富於名望的貴族,或者資深的公證人。”
傑羅姆冷淡地說:“按自然界的規矩,兩雄相爭必定從羞辱對方開始,要我放棄把手套甩在敵人臉上的樂趣,一句‘大局為重’是不夠的。”
“那麼我便直言不諱。”高登爵士說,“以往的挑戰者都氣急敗壞,聽不進好言相勸,其實羅伯特·馬碩並不熱衷暴力,往往是被迫應戰,每場決鬥都有莊家在背後操縱。這些莊家擅長推波助瀾,讓決鬥變得毫無餘地,隻能以死亡告終。許多莊家當初通過奴隸角鬥發家致富,如今被釋放的奴隸拒絕回到鬥技場,他們便開始尋求新的門路。”
高登爵士接著說:“以您的膽略和冷靜,應該足以察覺其中的風險。羅伯特·馬碩好比強壯的賽馬,目前屢戰屢勝,但他身上的賭注早就累加到危險的地步。在這時有新人加入角逐,比賽不可能是公平和幹淨的,很多肮髒招數已醞釀了許久,隻等出現賺大錢的機會。至於這些招數會落到誰身上,去聽聽賠率吧!哪怕您不信我說的,難道為了意氣之爭而喪命有任何榮譽可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