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怨著同伴的苦瓜臉,凱文心知肚明,自打碰見這姑娘,安格斯仿佛掉了魂,路上的鵝都明白他的心意。這事沒啥好講,隻能怪男人生來命賤,至於他自己,暫時對異性過敏——其他女孩的背影每每勾起了傷心事,讓他念起已經遠嫁他鄉的雪莉?金。
盡管心裏七上八下的,凱文還是掀開披風,右手摁住武器,擺出魚死網破的架勢。三發連弩屬於嚴格管製品,每件都刻有軍區的使用編號,他的這件亦不例外。靠著連射弩的威脅,惡棍們行動一滯:就算使用者是個菜鳥,誰願輕試那半調子的瞄準能力?女孩本想趁機脫身,發辮卻被人狠狠揪住——“豚鼠”幾乎用兩條短腿盤住她細腰,手持剝皮刀往她頸邊一劃,立馬令她安靜下來。安格斯雙拳緊握,差點上衝去拚命,拐子唐尼不過嘿嘿一笑,把平常當拐棍使的木棒在人質臉上比劃比劃,輕易製止住他。眼看小腿粗細的棒子,凱文?格瑞沒了主意。進一步他必須衝三個大活人射擊,還包括一名無辜者在內,退一步他又不能坐視不理,聽憑歹徒得逞。萬一“豚鼠”就這麼逼迫女娃慢慢後退……他不確定自己還有動手的勇氣。
“哎呦呦,我說你呀、還有你,立馬把人放開!這是要幹嘛?”
聽見領隊那粘糊糊的腔調,凱文暗自鬆口氣,感謝“臭鼬”及時找來了管事的!
“他們搶人!我盯他們好幾天了!”安格斯氣憤地說。
領隊戴一雙上好的羔羊皮手套,先抹抹上唇油光水滑的小胡子,兩片薄唇紅得像含了血。“嗐,我說什麼來著?咱們幹的是手續齊全的正經行當,你倆瞎激動個啥?為啥跟自家弟兄慪氣哈?神經病……快,都行行好,把客人請回原位哈。咱們還得抓緊趕路——”
“豚鼠”把人交給高壯的同夥轄製,自己快速往上竄,附在拐子唐尼耳邊竊竊低語。唐尼聽完後不客氣地回敬道:“請你媽個頭。”他聽兩句、說一句,似乎是搭檔的傳聲筒,“這妞兒,老子搞定了!你連地圖瞧哪邊、指南針怎麼使都不知道,還敢自稱領隊?領什麼領,往哪帶隊,你小子知道個屁!”
聽完愣一愣神,領隊臉上笑容不減,摸摸下巴說:“嗬嗬嗬,別提這麼過分的詞喲,單憑你一雙小蟊賊,嘖嘖嘖,好大的膽子喲。”
“豚鼠”嘰嘰喳喳,拐子聽得不住點頭,然後連珠發問道:“少在這光放屁不拉屎!我問你……咱們現在到底在什麼鬼地方?騾子拉的貨究竟要送給誰?你身上到底有銅板沒有?一幹兄弟跟著你上山下河,過省界爬山洞,跑了大半年,統共給過咱們幾個錢?剛上路那會兒,三十匹馱馬,二十五頭騾,五十幾個夥計……現在還剩下多少?牲口跑哪去了?那幾個找不回來的人呢?全叫你給吃了?!甭跟咱胡謅八扯,咱要是蟊賊,你也不是啥好東西!走私販子佩德羅!”
聽完這番厲聲喝問,四周安靜了一會兒。凱文吃驚地發現,身邊已經聚集起許多綠油油的眼珠子。平時夥計們有說有笑的,但他真沒法肯定,“鐵砧”或者“臭鼬”能在關鍵時刻拉自己一把,而不是落井下石。畢竟,這支隊伍幾乎全由法外之徒組成,好多人的臉現在還掛在治安廳門口的鐵板上。
領隊現出一個酸溜溜的笑,語調格外陰柔,“呼呼呼,夥計們,都瞧著我幹嘛?你們瞧著我,我也不會突然變成個俏娘們隨便你搞……難不成,這些鬼話是票選出來的呀?瞧你們一個一個小毛頭,真打算跟著叫春的傻蛋混?”
有人開口說:“老大,咱們兄弟跟你不是一兩天……”
又有人道:“可這趟生意風險太高了!信用固然重要,可是可是,總不能拿咱的命來換——”
另一人說:“就是!過水路也比走戰場強!再往前就回不來啦!”
“哼哼哼,”走私者佩德羅笑容轉冷,渾身裹進發亮的天鵝絨鬥篷,隻露出慘白的麵頰,“靠不住哇靠不住。叫春的倆傻蛋,要不是我佩德羅,你倆眼下還拴在苦役營裏扛木頭嘞,有婊子也輪不到你上。還有你們幾個……神經病,騙子手,猥褻犯,縱火狂,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