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還有嬌妻苦候,肩負的使命絕非泛泛,況且自己並非不識大體的等閑之輩……傑羅姆?森特掐指一算,理智告誡他原地立正,行注目禮,最後給人家留個好印象。等撐過了這一陣,終究利大於弊,倘若將來年歲漸長,還落個值得反複追憶的素材。很快理清楚頭緒,森特先生肅然頷首……接著右臂平伸、一把攬住對方的纖腰、往懷裏就勢一扯,粗暴程度叫人刮目相看。
——不對呀?我可是個明白人!
沒工夫進一步聲討決堤的欲望,傑羅姆?森特硬把人家拖下馬背,大咧咧地一旋身,輕巧化解了巨大衝勁。佳人在抱,天旋地轉,若不行動情理難容……他一麵追悔和狡辯,一麵不失時機地煨上去,牢牢黏住嚇壞了的姑娘,就這麼吻上她軟如棉絮的雙唇——
比天鵝絨更加滑膩,接吻瞬間像點燃一品脫甘冽的酒漿。傑羅姆渾然忘我,卻記住了她曾講過的故事——小女孩時刻含著粒櫻桃種子,猶如唇齒之間醞釀的半個美夢。接下來,探索過程妙不可言,她也從震驚中恢複了一部分知覺,隻象征性地反抗一下,然後沒了動靜。
不知多久過去,傑羅姆從窒息中緩醒過來,頭腦渾渾噩噩,懷中人儼然是位淚汪汪的搪瓷娃娃。發覺自己正半跪著,背後還有揪住他領口亂扯的母馬,森特先生這才感覺闖下大禍。自己一向謹慎有加,辭別杜鬆後少有失去控製、任性妄為的時候,這回光天化日下如此這般,萬一被某個目擊者隨口一傳,造成的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考慮到事業家庭,這事該不該幹且不論,至少得找個有屋頂的地方再行事吧?種種顧慮幾乎把他拉回了常態。困惑中傑羅姆不斷質問,自己怎能變成這樣一名白癡?!深吻告一段落,薇斯帕也逐漸開始無力的推拒,喘息中顧自抹把眼淚。見她近在咫尺,處境極端困窘,卻依然清豔絕倫,傑羅姆也算找到了答案:怨隻怨自己生錯性別。閑話少講,先考慮如何善後吧!
焦渴外加嚴重心虛,犯錯這家夥已然不知所謂,道歉的句子半哄半騙、含含糊糊時斷時續,兩隻眼卻四處尋覓著可能的人蹤。反倒是吃虧一方很快鎮定下來,不片晌恢複了五成神智,解決難題稍嫌不足,打發一名慌裏慌張的笨蛋相當夠了。薇斯帕暫停拭淚,搖晃著起來平整下衣角,麵前這家夥隨時十二分戒備,狡黠得過了分,竟也有不知所措的時候!她同樣無從猜測此時應該做何感想,心思如風中亂絮理不出個頭緒,隻好重新去摸索馬韁。經過兩度嚐試,她在對方協助下勉強回到馬背上,平地慢行幾步,對麵會議廳裏遠遠走出個人來。薇斯帕一見,不得不先開口,語帶顫音道:“快攔住我叔叔……他知道,準要你命!”
確定來人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森特先生再沒工夫大驚小怪,薇斯帕所言不虛,再遲片刻自個的腦袋也就差不許多。今天他的狼狽程度生平罕有,苦水都浸到喉嚨邊上,傑羅姆至今沒徹底搞清剛發生的種種狀況。比較而言,對方經曆的情緒波瀾他連想都不敢去想。
臉上還印著橫豎的淚痕,薇斯帕左手輕拍馬頭,右手稍稍一提,亮出一柄纖細的馬鞭來。薇斯帕木然望著傑羅姆,這二人不再言語,五秒後辮梢一振,“啪”的斜抽在他肩膀。老實挨了一鞭子,森特先生表情卻越發古怪,其中的輕重緩急、唯當事人自知。
一番攪擾過去,薇斯帕轉瞬隱沒不見,驚魂初定的傑羅姆?森特也慢慢找回了心跳。幸虧愛德華先生隻從遠處衝他一擺手,就轉身步入旁邊的尖頂塔樓。傑羅姆滿臉悻悻,連做幾次深呼吸才勉強回複舊觀,然後魂不守舍地參加會議去了。
等他也走沒了影,站在塔樓窗口邊,愛德華先生停止觀望,轉身麵對身後的灰眼睛婦人。“‘占卜者’,我不清楚你打算幹些什麼,可她是我侄女,不是任何人的玩具!”語氣雖硬,怒意卻隱而不發,四顆灰眼珠在黯沉的光線下對視良久,像散發熒光的天青石。
“她還是我唯一的學生。”尼儂夫人用恒速不慌不忙答道,“假如未來可以預知……我隻會提供最好的選項,以免他們追悔莫及。”
愛德華沉聲說:“自己選,雖敗猶榮。”
尼儂夫人轉過身去,冷冷丟下一句:“他們輸掉的不隻是自己。”